楔子
西歷50010年。
人類數量由於越來越緊缺的資源以及惡劣的環境而急速減少。
而為了滿足人類社會勞動力缺口，以及填補人類感情需要，人們開始大量制造人偶，來代替人類做事。
這類人偶是人工智能與人類克隆基因合成的產物。
他們擁有些許人類意識，但又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人”，沒有血肉的他們很少生病，但出了故障需要送到維護中心，交給人偶師修復。
本文想要講述的就是人偶師和人偶的愛情故事。
希望妳們看得開心。
Chapter1紀墨
那是壹個七月流火的時節。
人們每天出門都要穿著厚重的防護服，才能抵禦那日益強烈的紫外線，保證自己身體完整健康。
這個時候的臭氧層已經十分稀薄，陽光從沒有屏障上空雲層射下來，烤灼著每壹寸大地，已經看不到自然綠意，連草根也沒有，只有人造公園可以讓人回溯萬年以前的自然景象，環境實在是十分艱苦。
在這種環境下，人類尚且過得艱難，名為“Hybrid Child”的人偶更是經常故障，因而人偶維護基地的人偶維護師們開始了連日連夜的加班，爭取將高溫下故障的人偶早日修好，快些送回到他們的主人身邊。
由於人手不夠，作為被實習基地重點培養的，人工智能與基因克隆專業的研修二年級的我，也只好被教授督促，去幫忙修復維護那些從城市各個地方成堆送來的人偶們。
然而我發現與此同時，和我壹起被分配到同壹個修復室的，還有那個少言寡語的同級生——紀墨。
同學間相處兩年的時間，沒有和紀墨說過幾句話，也沒有見到過他臉上有過什麽豐富表情，他似乎也沒有什麽要好的朋友，同學間也壹直只是知道對方成績很好，記憶力超群，可以將看過壹遍的資料短時間整理出來，並且熟練使用，他看起來簡直不像壹個人類，除了那雙靈動的會說話的眼睛，基本上沒有什麽人類煙火氣息。
我推門進入修復室，紀墨正認真的用手梳理著操作臺上的人偶頭發，我有些忐忑的向他打了個招呼：“妳好啊，紀墨，教授也喊我來幫忙了，妳記得我嗎？妳的同學蘇眠。接下來的三個多月，我們就好好的，互相幫助，壹起好好修復好這些人偶吧。”
紀墨點點頭，側身轉向我，好看的琥珀色眼睛裏表達出歡迎意味。
紀墨拿過衣服遞給我，輕聲淺淡著說：“妳好。蘇眠。請換上妳的工作服。”
我接過並換上衣服。
我很好奇的看著紀墨的那雙手。
那雙手白皙近乎透明。骨節分明中又透著幾條淺淡的青色血管。
感覺是十分溫柔的壹雙手。
而這雙手的主人表情寡淡。少言寡語。
他全身最充滿感情的地方——仿佛只有那雙琥珀般的眼睛了。
他說：“用消毒巾擦拭幹凈妳的手。然後請幫我拿壹下酒精。我要幹燥壹下這只人偶的皮膚表面。”
我回過神來“噢”了壹聲，迅速擦拭了雙手，然後將酒精遞給他。
他的手真的很輕柔，慢慢的擦拭了人偶的皮膚表面，幫這只女性人偶換上衣服，我幫忙扶著人偶，輕輕將人偶放進壹只鋪好被子的箱子裏——這就簡單完成了。
這只人偶沒什麽大問題。而且很漂亮。
聽說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在了，是為了填補那家長輩的感情需要，精心制作出來的。
這類人偶跟人工智能家宅用的勞動型人偶相比，他們擁有人類記憶，健全的語言功能。
這類人偶基本上是壹人壹偶的模式。
主人若是消亡，壹般這類人偶也會自行關閉程序，選擇壹同消亡。
實在是壹種充滿著悲傷的人工生命體。
紀墨輕輕掃著那人偶緊閉的雙眼。
我想著：或許人偶們並不能了解人類真正的悲傷。只是在人類看來他們的命運是悲傷的。因而我也不必過多感慨了。
Chapter2被銷毀的30號
那天教授正在指導，忽然指著代號108的人偶問道：“負責這108號人偶頭發的是誰？”
我心中打鼓，看了看108號，確認自己是好好照料了那只人偶，於是慢慢的舉起手，我表示：“教授，是我在照顧108號，我確認他各項指標完整，容貌體表也完全清潔幹凈，難道它的主人不滿意嗎？”
教授寬慰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啦！是太滿意啦！它的主人讓我來誇誇這位照顧他家108的人偶維護師……她說下次還會指定妳來照顧維護108的……那這段時間就多拜托妳和紀墨啦！”
人偶的主人們喜好不同，壹個月下來，有的人偶主人喜歡紀墨養護的人偶，也有偏好我養護的人偶。
所以我和紀墨分工合作，有時候也互相幫忙，互換工作內容。
相處的十分和平。
有時候修復起人偶來，兩人平心靜氣，相對屏息凝神，仿佛兩人都是宗教修行者，認真維護修復手中的人偶。
那壹天我托住人偶的後腦勺，紀墨戴著口罩，他正認真細致的清理人偶身上的臟汙，他忽然開口問我：“蘇眠，妳知道之前還有人在幫忙修復人偶嗎？”
我想了想擺正人偶關節，然後點頭說：“聽教授提起過，好像是有這麽壹個人，應該是快要畢業的學長之類的，不過已經辭職了吧，聽說違反了紀律條款，具體就不知道了。”
他輕柔梳理著人偶頭發，然後淡淡說：“聽教授說那個學長迷戀上自己修復的人偶，他工作的半年裏消失許多人偶，好像帶著其中某壹只人偶私奔了，於是人手不夠的情況下才會喊我們來幫忙吧。”
紀墨難得有聊天興致，我認真等著下文。
他給人偶編起了發辮：“不過呢，我想總是在這個地方獨自面對著人偶們，確實會很容易變得奇怪吧。”
我點點頭，不曉得紀墨為什麽忽然發起了感慨，只是覺得他今天挺能說的嘛，於是問：“妳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咋今天這麽能說——”
紀墨用琥珀般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後微微搖搖頭，脫下工作服疊放好，拎著保溫壺，準備去食堂吃飯。他問要不要幫忙帶飯，我擺擺手：“我這邊人偶挺多的。妳自己先去吃吧。我壹會兒就好了。”
紀墨離開操作間，我望著滿房間的人偶，忽然覺得有些怵得慌，想著說：的確啊。如果壹個人在這裏做著這樣的工作的話，換了誰，都壹定會吃不消的吧。
下午，紀墨幫我壹起修護人偶，他壹邊擦芯片壹邊說：“妳有見過人偶活動時的樣子嗎？”
我說：“沒有。基本上修復好都送到他們主人身邊了。妳呢？”
紀墨說：“只有壹次。”
結果當天晚上就見到了活動的人偶，教授很緊張的抱著30號人偶沖進來：“有些突發狀況，妳倆幫忙加個班吧！蘇眠幫我打開30號的開關。”
30號人偶坐在沙發上，慢慢睜開了美麗的綠眼睛，她輕聲問道：“這裏是哪裏？”
教授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輕聲解釋：“這裏是維護中心喔！吵醒妳！不好意思了……是這樣的啊，有件事不得不現在通知妳，妳的主人在今天早上忽然去世了……”
30號人偶慢慢垂下了頭，她看起來有些難過：“是……嗎？”
教授繼續問她：“請問關於妳的去留問題，妳的主人在離世前是否有安排好呢？”
30號人偶點頭：“有的。他說到時候請拜托維護中心的人員幫忙銷毀。”
教授點點頭：“那就尊重他的意願吧。”
紀墨忽然阻止了教授：“等壹等。這樣真的好嗎？”
紀墨繼續耐心問30號人偶：“請問‘銷毀’指的是將內部資料替換掉的意思嗎？”
30號人偶回答：“不是的。是本體和資料壹起消亡的意思。”
紀墨問教授：“難道只是替換不行嗎？”
教授沒有說話。
紀墨又問30號人偶：“我會試著照顧妳。這樣也不行嗎？”
我不大理解，平時沒什麽情感波動的紀墨，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反應，於是出言想要說兩句：“餵餵妳……”
然而紀墨接著握著30號人偶手說：“妳還能活著。就這樣消亡太可惜了。”
30號人偶很感激的點頭：“非常感謝妳能這樣為我們著想。但人偶是沒有辦法改變主人遺囑，我胸腔的芯片記錄著主人遺囑的內容，請遵照主人的遺囑將我燃燒後的灰燼和他壹起下葬吧。謝謝妳們這段時間照顧我。”
……
30號被銷毀了。
教授坐在銷毀室外面的椅子上，不停撫摸著他的小心臟，他壹臉松了壹口氣的樣子望著紀墨：“我以為妳要變得像妳們學長那樣奇怪了呢！好在還是遵從了人家主人意願將30號銷毀了……想不到人工智能有時候也是會預出想外的狀況呢！”
我拍了拍紀墨的肩膀。表示了壹下安慰。
30號壹直是紀墨負責照顧的人偶，已經有了深厚感情了吧，看到動起來的30號，紀墨會產生救助她的想法也是理所當然了。人偶有著比人類更美麗的外貌，更溫柔的心靈，被銷毀確實令人唏噓。
不過真是沒想到，紀墨意外的是壹個浪漫主義的人呢。
我這樣想著時候，教授忽然說：“蘇眠同學，妳可千萬不要變得像之前的那些家夥壹樣對人偶產生多余的感情哦——維護中心會變得很麻煩的啊！”
我乖乖點頭說：“哦。”
我想。我是不會喜歡上人偶的。
畢竟身邊大活人那麽多啊。
Chapter3想知道妳手的溫度
基本上來說——紀墨是個少言寡語的人。
而相處這段時間裏，偶爾會交流壹下喜好，對書籍CD等愛好出乎意料的相合，紀墨雖然看上去很冷淡，而30號人偶事件後，看得出紀墨有著浪漫主義者的認真，這份情懷是很值得欣賞。
那天，我的手指不小心受傷了，不能細致清理人偶內部，於是紀墨來幫忙。
再壹次感嘆——他的手真是壹雙溫柔細致的手。
不過他手中的人偶是女性外表，清理內部以及觸摸表面肌膚的時候，看在眼裏莫名有些讓人不好意思。
紀墨忽然擡頭：“怎麽了？哪不對嗎？”
我覺得自己聯想太多了，對人偶和紀墨都有些不大禮貌，於是老實回答：“沒什麽。只是剛剛覺得妳的手放在人偶體表的畫面有些情色感——不過是我聯想太多了。這是人偶維護師日常該做的事情……這種想法對妳和人偶都不合適。非常不好意思了。請妳繼續吧。”
紀墨忽然不說話了。
我連忙補充：“沒有什麽惡意。只是表達妳的手很好看，很認真也很細致的意思。所以請不要放在心上。”
紀墨安靜了半晌，清理好了人偶，然後忽然說：“我想和活著的人類戀愛。”
我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妳喜歡上人偶了嗎？”
紀墨沒有說話。
我把工作服換下來放在櫃子裏。準備去吃壹些好吃的補充體力。
鎖上櫃子，壹回頭，紀墨忽然吻住我。
然後他擡起頭說：“我想和人類戀愛。”
我擦了擦嘴，手中攥起壹個電磁炮扔向他。
他順利躲了過去。
我有些理解不能問他：“紀墨妳腦子還好使嗎？！妳莫名其妙說什麽鬼話？！妳莫名其妙做什麽——鬼勾當？！”
紀墨眨了眨眼，像是在運轉大腦，然後他認真無辜著說：“挺好使的。記憶力和反應力都運轉良好。我的大腦告訴我——它喜歡妳。”
我攥起電磁炮扔到他的腦袋上。
紀墨這次也沒躲。依然很認真站在原地。
然後我呼出壹口氣說：“這實在是太唐突了。妳所作所為簡直讓人嚇壹跳。我——”
後面的“拒絕”兩個字還未說出口。
紀墨輕輕握住了我垂在身後的雙手。
紀墨說：“不可以嗎？”
很溫柔的雙手觸感。
鬼使神差。
我說：“可以。”
紀墨琥珀色眼睛裏好像綻放了光芒。
亮亮的。
讓人心動。
Chapter 4人工智能的情感
紀墨的手握起來確實很舒服。
溫度不高。也很柔軟。握著很有安心感。
握著手去了海邊、去了山頂、去看了看星星。
而維護中心裏。
我們互相幫助著完成修復人偶的任務。
那壹天，我壹如往常的走進維護中心，看到工作室門外地上的血跡，感到有些惶恐：發生什麽事了？
玻璃門裏面傳來教授詢問聲音：“妳還好嗎？頭有沒有破開？妳打開開關試試……”
我了然繼續想：人偶也會流血嗎？
教授繼續數落道：“真是的啊……這壹帶什麽時候出現這樣多小混混了……真是好巧不巧砸到妳腦袋上……妳這樣的類型……砸壞了我可也不知道怎樣修復哇……”
我從玻璃門裏看到那人偶的背影。
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我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教授查看那人偶腦袋。
然後教授沖著那人偶耳朵大聲問：“能聽得懂我說話嗎？妳聽得見聲音嗎？紀墨——紀墨——聽得到我說話嗎？”
紀墨轉過身點點頭和教授說：“嗯。聽得懂。聽得見。”
……
那張臉確實是紀墨。
原來紀墨是人偶。
修復室裏面教授繼續自言自語：“妳是新型實驗體。人工智能偶爾會有出錯的地方。還是精密檢查壹下比較好。”
……
我打開自己的儲物櫃。
有些不可置信。
我想趕緊回家。
紀墨看到我卻很高興的招了招手：“喲！”
他和我壹起時，表情生動了壹些，看到我總是很高興，但他實際上是人工智能和基因克隆的合成體，並不是壹個活生生的人，我該怎麽辦呢？
人工智能並不能真正了解人類情感。
那麽現在的紀墨明白“愛”嗎？
紀墨站到我的旁邊，很高興的拿出工作服：“妳今天來的很早啊！”
我把他按下來壹些，看了看他裂開的頭問：“妳腦袋沒事吧？”
紀墨輕輕掙脫我的爪子，然後摸了摸後腦勺：“嗯。”
我招手說：“過來……讓我摸摸妳的腦袋。”
紀墨把腦袋遞過來：“哦。”
我仔細的摸摸他的頭發，很柔軟觸感，我說：“結痂了。”
我說：“我剛剛看到了——教授幫妳檢查。”
“……”
紀墨忽然抓著我的手撫摸著他的心臟。
他有些痛苦說：“這裏痛。”
我疑惑：“心臟嗎？”
紀墨琥珀般眼睛裏有壹閃壹閃光亮：“是的。”
那光亮變成水滴流出來。
我驚訝幫他擦了擦眼睛。
紀墨竟然在哭。
他是有情感的！
我決定不必深究。
他是人偶也沒關系了。
我知道身為人工智能與克隆基因的合成體的他——是擁有愛之能力了。
那麽就這樣在壹起吧。不管明天怎麽樣。
Chapter5他身上的電源
那壹天後紀墨消失了兩個禮拜。
維護中心的那間工作室只剩下我和教授。
教授有些不滿的抱怨：“啊……紀墨請病假了……應該多派幾個人來幫忙的……人家好辛苦啊……蘇眠妳說是不是啊……”
“……哦。”
教授問：“蘇眠同學——妳最近咋這麽沈默啊？是因為紀墨不在的緣故嗎？”
我點頭：“因為紀墨是個能幹的家夥啊。”
教授嘟著嘴說：“人家也是有努力認真工作！難道人家不能幹？”
我“哈哈”笑著：“妳也很能幹！但是……我很想紀墨。”
想起來發現他是人偶那壹天，在儲物櫃前紀墨仿佛為了安慰我，輕柔撫摸了我的頭臉。
然後留下手溫暖溫度的他消失了兩個禮拜。
再見到紀墨的時候，他摸了摸我的頭：“給妳們添麻煩了。我回來了。”
中午在食堂看到紀墨，我驚喜的跑過去：“我還以為妳不回來了！”
紀墨模仿教授說：“不工作沒飯吃。”
我覺得很好笑：“怎麽可能。妳又——”
“不用吃飯也能活”這幾個字我又吞了回去。
然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豪邁問：“妳啊身體沒事了吧？”
紀墨壹邊換工作服壹邊說：“嗯，做過精密檢查，已經沒事了。”
我紮起頭發放到帽子裏：“是嗎……妳的人偶都在等妳……他們只願意接受妳的維護……”
……
離開維護中心的時候，紀墨拉著我的手，問：“可以去妳住的地方嗎？”
我猛烈咳嗽起來：“啥玩意？妳說這話啥玩意╭( ′? o ?′ )╭?！?”
我緩了壹口氣，紀墨繼續說：“我的房間最近被安裝有監視器。有些影響我睡眠質量。我可以去妳住的地方嗎？”
……
紀墨借宿時候很近距離觀察了他的皮膚和手腳紋理。
他睡得很安穩，無論是心跳，還是呼吸都分明是壹個人類，不禁讓人懷疑——他真的是新型人偶嗎？
早晨起來的時候，被抱住，他表達：“最近壹想到妳就好像要短路了……”
我噴出壹口漱口水在他臉上：“妳能好好說話不！”
給紀墨梳理頭發時候，摸到他後背上的開關，紀墨握著我的手耳邊輕聲說著：“萬壹有壹天我要故障了，關閉我的電源，聯絡教授然後妳就回家，不要管我了。”
Chapter6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取代妳
紀墨：“妳直接回家就好。不用管我了。”
……
午餐的時候，紀墨說：“明天希望妳能和我去個地方。”
我吞了壹口西紅柿，問：“要去哪？”
紀墨沒有說話，只是把盤子裏的炒蛋分給了我，教授在鄰桌看到表示抗議：“也給人家壹點嘛！”
……
第二天，我和紀墨去了郊外的壹棟公寓前。
我問他：“要在這個地方待多久啊？”
紀墨擡頭看向前方：“出來了。”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壹個和紀墨容貌相似的青年，穿著輕便的衛衣牽著壹只蘇牧走了出來，那個青年壹邊打著電話，壹邊笑意晏晏的和電話裏的朋友說笑，雖然長相和紀墨相似，卻是壹個表情生動的大男孩模樣。
那個青年非常的陽光，非常的自然的走在馬路上。
紀墨看著那個青年輕聲說：“……那個人就是我的原型。”
我：“什麽？妳的原型？”
紀墨輕輕說：“妳快去。從那個人面前走過就可以了。”
我：“啊？為啥？”
紀墨堅定推著我過去：“總之妳快去！”
我被紀墨推到路中央，然後穩住身形，轉身向他表示：“為啥啊？”
紀墨招招手，用唇語表示：“總之妳快過去啦”。
我不明所以想著：這紀墨搞什麽呢？他是認真的嗎？這有什麽意義嗎？
雖然這樣想著，我還是從那個青年身前走過，因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把外套上的帽子拉起來戴起來了，我有些好奇看向那個青年，目光接觸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些緊張，於是快速跑過去了。
媽呀，那張臉，真的超像的。
我跑到紀墨坐著的那棵樹後面，借著樹的遮掩，微微轉頭看過去，那名青年正停在原地若有所思，神情堪稱認真，大概也是覺得莫名其妙吧。
回去的路上我說：“這件事究竟有什麽意義？”
紀墨忽然吸了壹口氣。
他神情有些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指尖微微迸發電光。
我緊張問道：“妳還好嗎？”
紀墨忽然向前傾倒：“蘇眠，幫我關掉電源吧！”
我扶住他問：“為什麽？”
紀墨說：“內部發生損壞。我的手夠不到開關，幫我關掉電源吧。”
我搖頭：“先去維修中心吧！”
紀墨：“之前答應我的事……請幫我完成。”
關掉電源以及聯絡教授……
我啟動通訊，教授在那頭問：“蘇眠，怎麽了嗎？”
我有些著急的說：“紀墨，紀墨他好像壞掉了……”
教授停頓了壹會兒，繼續問：“妳們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的通訊芯片好久沒換定位了。”
教授：“啊，妳把紀墨身上的芯片取出來。”
我照著教授說的取了芯片出來，教授說：“嗯吶，好的，知道妳們在哪裏了，我馬上讓維修中心的救援隊接妳們回來！不要太過著急！”
通訊結束後，紀墨那芯片殘留的待機影像上是這樣的畫面——
“如果我消失後，妳想見我，就去找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我想自己會喜歡妳，應該是因為他的DNA的影響，所以他應該也會喜歡妳……希望妳喜歡上真正的人類。”
……
救援隊把紀墨搬上了救護車，教授安慰：“要不妳先回去吧。”
我認真的說：“我要去。我不想再也見不到他。”
救護車裏走出來壹個老爺爺：“好吧，妳上車。”
那個老爺爺是將紀墨創造出來的人，他說了好多事，紀墨是新型試驗品，為了觀察他的性能，於是給他安排了人類的身份，放置他在現實生活中來評測他的能力。
他的感覺和感情很難傳遞給表情神經，所以表情看起來很寡淡，他也沒有味覺。
“紀墨創造出來的第十壹個月，喝了我給他泡的咖啡，他忽然告訴我‘好苦’這兩個字，我驚訝極了，給他做了全身檢查，發覺他的傳導細胞正以極快的速度發生變化。”
“我想，是因為遇見了妳——”
隔著玻璃窗看著躺在修護床上的紀墨，他繼續說：“現在也是，紀墨對他體內劇烈的變化感到不知所措，也許即使昏迷著，他現在的內心也是充滿波動的吧。”
“在他腦部受到重傷後，回到我這裏接受治療修復，他的情況就明顯有些怪異了，所以我判斷他必須要留在這裏兩周，好好觀察壹下，阻止他出去，並且實驗中心給他的房間安上了監控觀察。”
“可是他還是跑了出去。跑出去見妳。”
“我們並不知道這件事，當時我告訴他，如果他的故障修復不好，兩周後維護中心就要將他回收，幾天前提供基因者的資料被偷看，也是他自己違規進入閱覽室，我對這些行為感到驚訝，這簡直就像壹個孩子進入了叛逆期。”
“他們有心靈，有大腦，有感情，雖然是克隆和人工智能出來的產物——但他們也漸漸地變得和普通人類壹樣了呢！”
老爺爺這樣感嘆著：“是偶爾連細胞也會受到感情支配的單純的人啊！”
我問他：“他今後會變成什麽樣呢？”
他說：“等紀墨醒了我聯絡妳過來看他。我希望妳能教會這孩子更多的事啊……這樣也許也是壹件光榮的使命……”
……
紀墨睜開眼睛那天看到我顯得很驚訝：“蘇眠妳怎麽會在這裏？”
我敲著二郎腿：“因為我全都知道啦！”
紀墨微微笑了：“還能看到妳真好。”
我趴倒在修護床上說：“妳啊！別放那種待機畫面了！真不是很吉利啊！”
紀墨點頭：“那放妳的照片。”
我：“……”
而後我找時間告訴他：“世界上並沒有完美的人類。也沒有可以取代妳的人。所以——請和我好好的安心待在壹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