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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之白澤

有傳言:“白澤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通過去,曉未來。曾應黃帝所求作鬼神圖鑒,內有十四萬壹千五百二十種鬼神,是為白澤圖。

壹、

昆侖山,青丘,白澤殿。

壹陣冷風隨著窗欞的開闔湧了進來,鏤空香爐裏裊裊升騰的香氣微微顫動,燈火搖曳,映得眼前的前朝拓本忽明忽暗,讓人看不大清楚架構。

白澤擱下了手中的筆,緩緩擡頭覷著正扒著窗戶的縫隙朝外探頭探腦的羽脂。她穿著鵝黃色的衫裙,迤邐的裙裾上點綴著明亮的東珠,未施粉黛,只有額間貼著壹抹細細的紅鈿,襯的她嬌艷無比。

他起身走到了她身後,伸手推開了眼前的菱花紋木窗,鋪天蓋地的鳳凰花爭先恐後地湧入眼簾,火紅的花瓣在夜風中搖曳地如火如荼,羽脂看的有些呆了。

他低頭睨著她白皙的小臉,溫聲道:“殿下可還喜歡?”

羽脂驚恐地瑟縮了壹下,繼而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輕聲囁嚅:“喜歡。”

他忽然伸出修長有力的手在她跟前,微微壹笑:“殿下可願隨本君出去看看?”

羽脂卻好像被他突如其來地溫柔嚇到了壹般,下意識地朝後壹退,猛地就挨到了壹旁的碧玉瓷瓶,草長鶯飛的春日之景觸地即碎,剛摘的紅梅也摔在了地上,零零散散地落了壹地的狼藉。

她躲躲閃閃地看著他的臉色,生怕他動怒似的,戰戰兢兢地蜷縮成了壹團,壹雙彎月似的眸子驀地潤起了壹腔霧氣:“對,對不起。”眼淚恐慌地砸了下來,單薄削弱的細肩抖地如同篩糠。

他皺了皺眉,眼神復雜地望著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兩天前,他隨山海壹眾帝君上九天賀壽,席間有壹女子淚痕交錯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了進來,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天帝便勃然大怒,厲聲呵斥。這時,有人從中小聲解釋,說這女子是天帝與壹凡間女子所生,仙根不純,不被天帝喜歡。倏爾,外面又進來壹虎虎生威的女子,五大三粗迫人的緊,二話不說便揚鞭朝之前那女子身上抽去,壹時之間,滿堂驚駭不已。

既是天帝所生,便是帝女,即便再怎麽不受寵,也是金尊玉貴的殿下,怎會有帝裔當著仙家百官的面被人鞭答的道理。

後又有人解釋,原來這彪壯的女子乃是天帝的二女,此身份壹出,便成了天帝管家不嚴,致使姐妹不睦。

天帝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那淚痕交錯的女子卻寧死不肯回府,直言平日所受屈辱打罵,跪求貶斥九重天以外,此生不再入瓊臺樓閣。

天帝面色青白,今日這事關乎顏面,若是貶斥了,便真的成了他教子不嚴,導致姐妹閱墻,若是不貶斥,又難以收場。

白澤支著下頷瞧著這場鬧劇,最後還是他開了口,求了那位淚痕交錯的女子隨他回青丘遊玩暫住,這事才算了結。

那位淚痕交錯的女子,便是眼前瑟瑟發抖的羽脂。

白澤嘆了口氣,慢慢的蹲下身子與她平視,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發抖的指尖,溫聲哄著她:“別怕,有本君在,以後沒人會傷害殿下了。”

羽脂抖地越發厲害,唇瓣微白,眼淚在眼眶裏來回打轉:“真的嗎?”

他看著她懷疑的神色,輕笑壹聲道:“本君是這山海的帝君,便是妳父親都要給我幾分薄面,我又豈會誆妳。”

她這才停止了發抖,眨巴著眼睛,抽噎看向自己的手臂:“我疼。”

他想起來她身上的鞭痕,那二公主壹成年便入了武曲星麾下,隨他征伐四方,絲毫不遜於男子,那日她壹鞭子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氣,絲毫未曾留情。

白澤牽著她到了貴妃塌上,伸手撩起她薄如蟬翼的袖衫,入目處滿眼狼藉,她手臂上的傷新舊交替,有的還未結痂便又添了新傷,周圍青青紫紫,不是掐傷便是燙傷,竟無壹處是好的。

衣服向上挽起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手臂上的鞭痕,惹的她倒吸壹口冷氣,微微顫抖。

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她這副難受的模樣,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侍女稟報,說是九重天的人來請帝女回宮了。

他皺眉,此前溫潤的眉眼慢慢鍍上了壹層冰霜,銳利逼人,讓人不敢直視。

眼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小姑娘在聽見侍女的話後小臉頓時慘白,囁嚅許久也說不出壹句完整的話來,眼淚在眼眶裏直溜溜地打轉。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深如寒潭的雙眸裏帶了些溫柔:“不怕。”

突如其來的安全感讓她紅了眼,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在這裏給妳做侍女,我會的很多,妳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他啞然失笑,憐惜地揉了揉她的頭,便走了出來。

“帝君,公主叨擾多時,如今也該回宮了。”壹天官拱手道,做足了禮數,不敢有稍稍的怠慢。

白澤沒有應聲,徑直走到了榻上漫不經心地坐了下去,臉色冰寒,讓人不寒而栗。

兩位天官面面相覷,往日裏這位可是最好說話的,怎的今日就托起了架子擺上了臉色。

“帝君,這,”另壹位天官瞅著他的臉色斟酌開口。

“殿下今已和我結為兄妹,如今也算我半個青丘的人了。”

話外之意,便是不放人了。

兩位天官頓時壹怔,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冷,忙不叠地拱手:“小仙這就告辭。”

送走了兩人之後,他沈著眸子回了內室,此前西山的鳳凰受傷,饕餮為此專門跑去南海求藥,他記得那藥還剩下壹些。

他仔細地給她上著藥,唇線緊抿,濃墨般的眸子教人看不清情緒,羽脂看著頗他有些難看的臉色,心裏忐忑。

上完了藥之後,他將藥瓶擱在了她的床前,朝她微微壹笑,低聲道:“夜間可能有些微的疼痛,妳須忍忍,過了今晚便能結痂了。”

她咬唇,垂眸輕聲道:“謝謝帝君。”

她心裏有許多感激的話想要告訴他,可臨到唇齒間,竟除了謝謝二字,其他的話在喉間打了個轉,又都讓她給吞了回去。

他起身,月白色的冠飾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下將他映襯的愈發儒雅,垂下來的頭發與衣袍上的墨黑紋繡裹挾在了壹起,平白讓人覺得穩重。

“從今往後,殿下應稱本君為兄長。”他唇邊露出壹絲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兄長。”她垂著眸子怯怯地喊了出來。

他唇邊的笑愈發深了,“啪嗒”壹聲揚開手裏的折扇,心情愉悅地走了出去。

白澤不知道的是,於羽脂而言,這究竟是多大的恩情。

過往幾百年,她每壹日都是如墜火海冰窖,無路可走,無人可求,只能默默承受著壹切。

可今日之後便再也不同了,她有兄長了。

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真的願意伸出手冒著得罪君父的危險也要將她救贖。

她躺在床上,捏緊了被角顫聲喃喃:“哥哥。”

二、

壹月過後,羽脂手臂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白澤的眉頭仍舊深皺。

他晚間去了壹趟西山,西王母那裏有上好的藥,羽脂身上很多地方的傷都已經留下了印子,二公主用的是玄鐵鑄造的兵器,壹般的丹藥根本不管用。

西王母瞧著他這副不染凡塵的孤傲模樣,將手裏的藥遞了過去,輕聲笑言:“認識多年,還是頭壹回見帝君多管閑事,想必那位殿下定是個絕美的人兒。”

他笑著接過手裏的藥,扭頭瞧了壹眼昆侖外的仙境,衣袂翻飛,聲音飄渺:“絕美算不上,倒像是妳養的青鳥,瑟瑟可憐,平白讓人想要憐愛。”

“原是帝君偏愛這種嬌滴滴的女子。”

“嬌滴滴的女子,本君倒是不大瞧得上,只是因為是她罷了。”他頓了頓,想起她那壹身的傷,忍不住喟嘆,“我倒情願她是個嬌滴滴的女子,被父君母妃寵著愛著,性子驕縱些倒也勝過如今的聽話懂事。”

西王母聞言只壹笑:“遇見帝君是她的福分,”轉身又拿出壹瓶藥遞給他,慎重道:“妳身上的余毒難清,我也只能壓制,這藥妳拿好,過段時間我去壹趟蓬萊,再尋尋其他的藥材。”

“嗯。”

白澤收好了藥,路過凡間的時候,給羽脂買了些胭脂水粉,早些年,他尚且還算少年的時候,和天上的某位仙子有過壹段露水情緣,也因此學了些對付女子的手段。

轉了壹刻鐘左右,他有些寡味,便回了青丘。

誰知還未踏進殿裏,守門的仙童就哭哭啼啼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說二公主把殿下擄走了。

白澤唇邊扯出絲絲的冷笑,這麽多年來,還是頭壹回有人敢不要命的在青丘撒野。

他冷著臉到了九重天上,路上的仙童看見他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往日這位讓人見之便覺如沐春風的帝君,今日不知是怎麽了,臉色這般的嚇人。

二公主府的府門緊閉,他眼裏掠過輕蔑的寒意,手中的血玉扇緩緩開闔,壹個來回間便將玄鐵做的大門給震了個稀碎。

二公主羽蓮握著鞭子雄赳赳地走了出來,看見自己的大門已經稀碎,氣的直跳腳:“誰準許妳來我的公主府撒野的!”

白澤不耐地駿著她,冷冷道:“羽脂在哪?”

羽蓮擋在他跟前,眼裏漫出恨意:“她是我們家的人,是生是死都是,和妳有什麽關系。”

他徹底冷了臉,不欲與她糾纏,直接施法將她給定在了壹旁:“本君懶得同妳計較,但若今日她有壹點點的傷,本君都會教妳生不如死。”

白澤進了宮殿,羽脂被困在柱子上,白皙的小臉煞白,脖子上還滲出來淺淺的血珠。

他看著她脖子上的血痕,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他施法拿下了她身上的捆仙鎖,羽脂整個人虛弱的直往地上栽去,他將她打橫抱起,柔聲哄著:“別怕,我來了。”

羽脂楞了楞,繼而貼近了他的胸口,下壹瞬,便幻化出利刃朝他心口捅去,那刀刃上塗有劇毒,壹沾上肌膚便頃刻毒發。

神識徹底消失的那壹瞬,白澤看見眼前嬌嬌柔柔的姑娘頃刻間恍惚變了壹個人,眉眼如刀,臉色冷漠,端的是公主的傲然。

門外傳來二公主的聲音:“長姐,妳趕緊剜心取圖啊,父君可等不得。”

原來是為了白澤圖啊,他在心裏冷冷笑著。

他聰明了幾萬年,沒成想到最後竟然栽在了壹個涉世未深的毛丫頭手中,還直是惱人。

——

白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百年後了。

當初羽脂設局混入白澤殿尋白澤圖無果,便四處打聽白澤圖所在,在得知白澤圖便藏在他的心臟之中後,她同二公主羽蓮裏應外合演了壹出戲,將他騙上九重天,剜心取圖。

白澤圖乃是他當年遇黃帝時所做,後蚩尤擁兵稱王盜取白澤圖,竟用上古密法喚醒圖中鬼神,壹時之間天下大亂,他奉旨同山海壹眾帝君下界叛亂,收取白澤圖,封印千萬鬼神。

後,四方帝君魂歸混沌,他亦身負重傷,多年來閉宮不出,潛心修煉,壓制體內妖邪。

未曾想,甫上九天,便入了局,如今細細想來,怕是連著當初那場壽宴也不過是天君擺下的鴻門宴,做足了架勢,就等著他入甕來了。

西王母嘆了口氣,故作輕松地想要緩和沈悶的氣氛,打趣道:“妳也算是可以放心了,她可不是什麽軟弱的姑娘,大抵也是父母寵著慣著的驕縱公主。”

他虛弱地躺在身下的血玉上,體內氣息全無,便連與身俱來推算命理的術法也消失了。

他冷笑著,眉宇之中散出迫人的寒意:“以前和饕餮下凡聽曲兒的時候,凡間有段折子戲叫《農夫與蛇》不曾想,本君有生之年也成了戲中人。”

“只是不知道天君要我這白澤圖究竟是因何緣故?”白澤眸色陰郁,已失了當初的那份雅致。

“白澤圖裏有壹神獸,食之,可長命百歲,天君想要千秋萬代恐怕是想的入了魔,可惜現在白澤圖丟失在了凡間,壹時之間,倒也沒有了下落。”

“丟失?”白澤皺眉,眼神晦暗不清,嗤笑,“果真是個蠢物,便是拿到了也遂不了心意。”

“是饕餮,”西王母扶額,“也算是他誤打誤撞吧,他知道妳被人害了之後,立即便掄起他那幾丈的青鋒,要將羽脂砍死,誰承想,剛好碰見天君要殺羽脂取血喚醒白澤圖,他壹急,心道,這人好歹也得死在我的劍下,便氣呼呼地連著她和白澤圖壹同扔進了誅仙臺,至此不見蹤跡。天君大怒,但此事他也沒臉聲張,便被壓了下來。”

“往日總說他莽撞是個憨物,今後看見他還得稱壹聲恩公了。”白澤籠上郁悒的臉色微微和緩,唇邊露出壹笑。

“那他可有的開心了,指不定鳳凰又該怎麽收拾他,只是他如今奉命鎮守西山,恐怕無法幫妳找白澤圖了,”西王母倒出丹藥餵給他,“這藥是我上蓬萊尋的,可保妳半年的術法修為,妳必須早日下界找到白澤圖,若是等到圖中鬼神破開封印,那時妳我怕是身死也難贖其罪。到時候莫說是人間了,便是這山海九天也將是壹片血流漂杵。

三、

算出來的結果著實可笑,白澤譏諷地將手裏用來推算的著草丟擲在了壹邊,靠回椅背裏,面無表情地望著茶樓外的繁華盛景。

饕餮當時推羽脂入誅仙臺時,她壹身的仙骨已經被天君剔除,只因要喚醒白澤圖,必得是怨恨頗深、術法皆失的仙家。她本該被誅仙臺吞噬魂飛魄散的,卻因饕餮連著白澤圖壹同丟了下去,好巧不巧,白澤圖同她融為了壹體。若是如今他要拿回白澤圖,羽脂必然魂飛魄散。

他是山海的帝君,享受人間供奉的瑞獸白澤,身上又豈能沾染殺孽。

他皺眉細細思索著辦法,如今需有壹法子,讓她心甘情願的赴死。

可羽脂又不是傻子,怎會無緣無故的自戕。

饕餮啃著眼前的燒雞,扭頭瞧著外面唱曲的戲樓,口齒不清道:“反正現在下了界了,她又不記得妳,妳就讓她愛上妳,人間歡樂場的折子戲裏不是總是唱著,情不知所起,壹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妳就讓他對妳情之至也,便是為妳死又有何難?

“我把妳從西山撈出來,不是讓妳來跟我說廢話的,”白澤支著下頷舉起扇子敲著他的頭,“妳當她是個什麽東西,說愛上我便能愛上我。”

“誰不愛妳?我要是個女的我也愛妳,可惜我有鳳凰了,嘿嘿,”饕餮狠狠啃了壹口燒雞,“去地府改改她的命數,反正妳都推算出來她在哪了,命書上大筆壹揮,愛不愛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那便讓她愛上本君,而後,慨然赴死,魂飛魄散。”白澤撣了撣了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眸色幽深晦暗。

饕餮點點頭,抹了抹油光發亮的嘴唇,向他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是老不死的,就是心狠。”

白澤瞥了他壹眼,手上的血玉扇微微展開,饕餮便被甩出去好遠,他笑了笑:“西王母這藥,還真是好用。”

“.…”

白澤和饕餮壹同去了地府,找到了羽脂今生的命書,上面寫著,這壹世她是秦國的帝女,和自己的堂兄秦如晦有壹段情,只是秦如晦重病加身,還沒有到及冠便去世了。

饕餮撫掌:“她這堂兄真是千裏給妳送命啊,剛好死了給妳讓位。”

白澤:“……”

白澤皺眉:“依照如今我對她的嫌惡,就算是附身於秦如晦,怕也是難以演出深情的模樣。”

“那我便把五識術法都給妳封印了,就當是下界歷結了,等到秦如晦大劫來的時候,我便化成國師的模樣,讓她甘心為妳去死,屆時隨意扯個理由,說妳要吃心才能好,她還能不給嗎?”

“...…...…”

最終思來想去,他們兩人還是定了下來,剛好逢上秦如晦斷氣,白澤便直接替了他的身子。

白澤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秦王宮裏,他大腦鈍痛,過往壹片空白,守在床邊的少女讓他覺得熟悉,思前想後卻又找不到記憶。

他微微壹動,她便立刻驚醒了:“哥哥。”

白澤淡漠地睨著她,下壹瞬,羽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顫抖著喊:“兄長。”

白澤皺眉,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女:“這是哪?”

羽脂心裏千回百轉,兄長這是下界來尋白澤圖了嗎?

當初她被大公主附身將他剜心取圖,後又被父君剔除仙骨取血想要換醒白澤圖中鬼神,還好饕餮來了,她才有幸逃過壹劫。

也許是因為白澤圖在她體內的緣故,雖然她只是凡人的命格,可歷經數次輪回,記憶卻從未消失過。

秦如晦壹睜開眼,她便察覺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氣息,那種從骨子裏帶出來的壓迫感和漠然除了青丘的白澤帝君,還會有誰呢?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緊張地握住了他的手:“妳是我的兄長,白澤。”

她不在意他來此的目的,便是殺她取圖又何妨,若不是他,她早就死了,哪裏還能茍延殘喘到如今。

白澤楞了楞,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下了逐客令:“出去,我想休息。”

“那我晚間再來看兄長。”她沖他壹笑,壹如從前那般模樣。

羽脂壹走,饕餮便顯出了原型,皺眉解開了白澤的封印,記憶瞬間回籠。

“她發現是妳,竟然沒有殺妳,還這般的感動,她是不是瘋了。”饕餮抱臂道。

白澤靠回床榻,心緒有些混亂,她如今的模樣和在白澤殿裏與他朝夕相處的模樣別無二致,那麽那天在二公主府裏殺他的人又是誰?

“可有法子,取圖不傷性命的?”

“妳不會見了她就又憐憫上了吧,我的帝君啊,妳都被這小妮子剜心了,妳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我現在懷疑那天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他頓了頓,有些頭疼地閉上了眼睛,“我倒情願是她,倒也方便我下手了,可若不是,”

“妳待如何?”饕餮問。

“我便帶她回青丘,好好護著她,壹如當年,而後,待她成年,我便替她好好尋壹夫家,背著她出嫁。”他伸手捂住眼睛,想起她那雙泫然欲泣的雙眸,心臟微顫。

“為什麽她非得死呢?我帶她回青丘,好好的呆在白澤殿裏,白澤圖也不會被有心人拿去。”

“那妳呢?”饕餮皺眉,“妳又該如何,失了心臟術法,妳拿什麽護著白澤圖,拿什麽護著她。”

四、

羽脂捂住嘴蹲在門外,裏面的對話壹字不漏地傳進了她的耳朵,眼淚砸在了手臂上,燙的灼人。

她回了自己的宮殿,眼前的刀刃讓她周身發涼,左右不過是壹刀抹脖子的事情,就當是全了他當年的恩情。

門外忽然傳來急切的聲音:“帝姬,帝姬,小侯爺讓人擄走了。”

擱在脖子上的刀刃“哐”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了錚鳴聲,她提著裙擺慌不擇路地跑了過去,愈發熟悉的感覺讓她脊背上竄出壹股冷汗。

是羽蓮的氣息。

如今兄長術法皆失,同廢人有何區別,饕餮壹身蠻力,又怎會是二姐的對手,何況還有長姐在壹旁相助,她越想心便沈的越發厲害,不就是要白澤圖嗎?來找她殺了她就好了啊,為什麽要對兄長動手!

她喘息著踏入殿中,偌大的內室裏空無壹人,仿佛他從不曾來過壹般。

地上的信刺目,回九天。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彎腰撿起那紙信,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果然自己是天煞孤星,他那般好的人,本該壹生平安順遂,卻幾次三番因為她入了險境。

百年前,她害他丟了白澤圖,如今,竟是要再害的他丟了命嗎?

她上了九天,她曾經最為害怕的地方,如今,滿心裏想著兄長,心倒也平靜了。

她不怕,她有什麽好怕的,她有兄長,兄長會背著她出嫁,會帶她去看山海上盛開的辛夷花。

他說過,會帶她回青丘的,她原本也是怯懦至極的人,平生膽小慣了,見著誰都是那副恐慌瑟縮的模樣,他人見之便想著如何欺淩逗樂解悶,唯有他不是的,也只有他是真的心疼她。

他將她從無邊深淵處救了回來,給予她這壹生從未有過的溫暖。

兄長笑起來的模樣,也忒暖了些,可旁人見他卻總是低頭退避三舍,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這九天山海只有她壹人得了他的溫柔,他待別人,是那般的冷漠。

她心裏歡喜,是那般的歡喜,她想著自己這半生的厄運終將是迎刃而解了吧,往後她要同他在這山海裏,這殿宇裏,好好生活。

她不相信神明,細數她這狼狽不堪的前生,若是真的有神明,為何只是冷眼隔岸觀火,卻不救她?

她見過太多的冷眼和惡意,唯有他,也只有他,在看向自己時,是溫柔的,是憐愛的。

他才應是自己的神明。

她想起同他在青丘的日子,她說,這院子裏只有鳳凰花多單調,西府海棠和辛夷花也好看的緊。第二日,她醒來時,推開窗,滿眼的西府海棠襯著辛夷花在山海上搖曳。

她想哭,他笑著揉著她的頭,溫聲道:“哭什麽,日後妳要什麽,我便給妳尋什麽,便是要那九天之上的暮色我也給妳盛來。”

她是個俗人,沒有大的盼望和理想,平生所願,不過是能在他身邊,過壹日算上壹日。

他是她的神明啊!

為此,她情願付出自己的生命。

五、

羽脂被押進了天牢,她看著裏面的白澤,沒忍住哭了出來:“兄長。”

他壹楞,緩緩地擡起頭,看見外面壹身枷鎖的她,心臟驟然壹空。

若是此前只是懷疑那天殺他的人不是她,現在便是確定了,他柔聲道:“哭什麽,我在這裏,便會將妳護好。”

她被身後的天兵推了進來,饕餮托著臉打了個哈欠,耷拉著眉眼:“妳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還保她。”

話還未說話,便被白澤狠狠剜了壹眼。

羽脂將那天的事情解釋了壹邊,白澤不知道怎的,心口裏郁結不散的那股氣終於消弭了。

他揉了揉她的頭,微微壹笑:“妳沒事就好。”

饕餮瞥了他們壹眼,冷不丁道:“她是沒事了,妳呢,妳還能活多久,白澤圖早就和妳的心臟融為了壹體,若不是西王母費了壹半的術法,妳早就魂歸混沌了,她從蓬萊尋的藥至多管妳半年,半年之後呢?妳去死嗎?然後白澤圖再也無人可以管轄,屆時天下大亂,血染江河,妳就算是死了,脊梁骨也得被後世的唾沫淹死。”

“帝君,兒女情長在天下大義跟前自當是棄小家保大家,這是妳曾經教我的,”饕餮看了壹眼羽脂,“本君是極為不待見妳的,若是妳的命可以換本君兄長的命,本君隨時可以做這個劊子手。”

“我本就是萬世唾罵的兇獸,倒也不介意被人再多加些罪名。”他冷冷地盯著羽脂惶恐的面孔,心裏忒不暢快。

“別說了!”白澤厲聲道,“她有什麽錯,錯的是天君,是她的兩個姐姐,妳將氣發在她身上做什麽!”他有些頹然地闔上了眸子,“天君想要喚醒白澤圖也是要看時辰的,還有十天,我總能想到法子的。”

饕餮閉上了眼,懶得再多說些什麽了。

羽脂緊咬下唇,無意識地將頭埋在雙膝,偷偷的透過縫隙瞧著白澤的鴉翎刀裁的側臉。

她在心裏說,在看壹眼兄長,就再看壹眼,她就能慷慨赴死了。

她手裏握著的那把匕首不動聲色地穿過自己薄薄的單衣,繼而狠狠地捅了下去,頓時血流如註,白澤和饕餮震驚不已,皆是沒有想到。

“妳在幹什麽!我說了我會想辦法的!妳為什麽不相信兄長?為什麽?”白澤顫巍巍地抱著她奄奄壹息的身子,眼眶頓時猩紅。

“兄長是清風霽月的謫仙人,羽脂有幸貪圖了,是羽脂的福分,”她艱難的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他急忙握著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她苦澀地笑了笑,白澤圖從她的體內掙出,下壹秒,便回到了白澤體內,“可偷來的福分始終是要還回去的。”

“兄長,羽脂沒辦法同妳壹起回青丘了,可我,可我好想青丘,也好想妳。”

“九天的暮色妳還沒有給我盛來,其實,其實,盛不盛來又有什麽打緊的,我只是想和妳壹起看罷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妳看暮色漫天的時候,我能偷偷看妳壹眼,”她猛地咳嗽著,星星點點的血刺目,讓他忍不住痛哭。

“只壹眼,我便知足了。”

六、

那壹天,也不知道怎的,青丘的白澤帝君抱著天界的三公主從天牢裏走了出來,他壹襲白衣上染了紅,所過之處,遇神殺神,遇佛滅佛。

懷裏的姑娘早已經沒了氣息,血玉扇在空中開闔,九天之上的樓宇頃刻坍塌湮滅。

他回了青丘,閉門不出,饕餮來勸他,他說:“我要在這裏等她。”

他想起那些日子,這青丘這山海,枯燥無味,日復壹日的重復著,他膩的慌,後來,她來了,漫山遍野的鳳凰花都開了。

她何嘗不是自己的救贖。

他想起自己見她的第壹面,那般躲躲閃閃的眸子,水漉漉的,他只擡眸瞧上了壹眼,心臟便空了。

終究是他的錯,是他沒能護好她,是他食言了。

後有人說,瀚海城,玉門關,有三公主轉世時的三魂。

他許久沒有出過青丘了。

“至此三千裏,過瀚海城,踏玉門關,妳在哪裏,我來殉妳。”

這人間他都要踏遍了,地府裏掌命薄的崔玨說,她早已魂歸混沌了。他楞了楞,苦澀的壹笑,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這壹生,終究是意難平。

只壹夜,昆侖山上,青丘白澤殿,數萬花品盡數枯萎焚毀。

破天的大火燒灼了帝君冷冽的眉眼。

他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再也回不了青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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