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壹擡眼
看見個神情淩厲的人，鶉衣百結
從竹林深處撲將出來。壹片
五千年的竹林
他虬髯炯目，散開發髻
質問我梅鶴去向，青筋暴突
我不明所以
他不肯罷休，出聲長嘯，開始舞劍
劍氣震得枯葉紛飛。上面寫著象形文字
像漫天飛刀，插在我的身上
我無處藏身，縱身跳入壹條大河
壹條，蓄滿黃色泥沙的大河。順流而下
遇見漁父，告訴我河底的骸骨
會在月夜出來，吹簫。或露出水壹樣的鎖骨
彈奏琵琶。驚我壹身細汗
我又折身向南
美人在碧樓上，身姿俏俊
乳房細小。習女紅，司琴作畫
時而斜倚欄桿，面色蒼白
我正躊躇腳步，有人從身後把我推落池塘
水花四濺，月光粼粼
這時，耳畔傳來汽車喇叭的尖鳴
我揉揉太陽穴，疲憊起身
恢復時空秩序
夜讀現代詩歌2如若昭君不出塞，匈奴的鐵騎和刀劍
會怎樣解構壹個王朝的命運
手持符節的送親隊伍，把榮華富貴帶出
長樂宮外，北行的古道
荒煙漫草述說壹個女人
塵事的大起大落，也埋下了
安於床榻的謀略和覆滅的結局
讀到這些，我開始從文字傳承的意義出發
厲兵秣馬，準備去搶回民族的尊嚴
檀溪壹躍，帝國的版圖在烽煙裏徐徐展開
的盧馬上了神壇，受著蜀中乃至萬世煙火
縱論天下三分，隆重絕對又如何拋卻
五虎將血染黃沙的功勛，如今
全都縮身黑漆碑面，固守著英雄的落寞
羽扇退兵，壹座空城與鐵蹄和刀劍對峙
激蕩的樂音緊扣著鐵馬金戈
看三國這壹段，我最佩服
竹帚揚沙，孤身在城外掃地的那壹群老伯
遺書傳世，囊括濟世救國的方略
縱觀五千年，有刮骨療傷的美談
有懷匕刺秦的壯舉，終抵不過
將家國天下刻於骨髓的刺字
當“盡忠報國”需要裸露
男人的骨節的皮膚，墨色
從此綻開壹個民族的氣節
很多人唾棄秦檜的奸吝叛國
可我不會，我怕在他身上
玷汙我口水的清白
城墻薄過女人的臉皮，山海關不再是
天朝牢固的遮羞布，蹂躪壹個國家和玩弄壹個女人
二者異曲同工，都是起身之後給予施舍
壹個成為帝國名妓，壹個成了滇緬霸主
那個，叫中原民族蓄發為辮
臣服出壹個康乾盛世卻慢慢地丟掉雄性和血肉
最後變成東夷島奴眼中的“病夫”
我怕文字會再次成為牢獄災禍的源頭
對“沖冠壹怒”，我寧願失去表達的能力
讓思想陽痿出暫時的茍安
夜讀宋詞，腳下冰山河馬
枕畔風聲鶴唳，更叠的王朝
成了史書簡冊的刻寫，我在字面
流淌奮進的血液
做壹宿英雄夢，橫刀立馬
在沙場主宰沈浮，然後
靜等後人讀我，看他們又如何措辭
夜讀現代詩歌3壹簾幽夢滄桑了紅塵
水墨丹青裏的等候
顫栗著豐盈的靈魂
從彼岸入夢的月光
終化為壹地消魂的呢喃
軟軟地鋪滿五百年的相思
壹地紙灰暗淡了文字的飽滿
心舟輕渡
劃過歲月的波痕影映眉間
或濃或淡
總如脈脈春水
沿時空長流
在婉約的語句中尋找緣分的恩賜
箋書傳奇的童話
有思念的脈絡
紅塵漫漫
盛滿寂靜的歡喜
推窗問試
字字心聲收放刻骨的落寞
讀壹羽蟬化的傳說應和壹襲溫婉
繪壹幅寫意的牽手縱情鮮活
妳自依窗憑欄
我自紅塵安然
默默地在墨淡情濃的魂夢裏
尋壹次曇花開謝的邂逅
了卻三生石上鐫刻的輪回
於寂寞的夜晚翻揀暗淡的紙灰
揀拾壹地散落的文字
只期望在那字裏行間
找出壹個曾經的妳
找出壹個曾經的我
夜讀現代詩歌4隱約看見戴望舒
從幽深的雨巷中緩緩走來
誰還去理會
雨聲中杜鵑是鳥還是花？
比江南更南的`村莊
永遠開著遊子的家門
那丁香壹樣姑娘
思念成倚門而立的母親
誰知曉是看秋還是聽秋？
秋之色秋之聲
總能穿越記憶的年輪
令人歡樂令人憂傷
在江南海的詩畫中
漁火神奇地當了主角
它調皮地戲弄夜
把它氣得臉色都白了
真的氣白了嗎
其實夜是只大鳥
它展開無邊的翅膀
將海之子的夢扇甜
而那壹抹嫩嫩的新綠
浸泡成江南的春色
在兩片嘴唇之間
吐出悠長的思念
思念？
那是三五只綽約的白鷺
在不經意的步子間
寫出的詩行
這詩行讀向何方？
是哪壹片暴風後的紅樹林？
而螞蟻竟在紅樹林的傷口上
悠閑地爬行
漁火在吹白夜色後
卻像深紅玫瑰花壹樣開放
在白色和紅色之間
誰也量不準那距離
是水墨畫還是油畫？
卻總是看見父親的影子
伴隨多彩又單純的思念
溫暖了漁火的目光
把夜色吹白的
不是漁火而是風
它那無形的大手
把海之子從童年翻到中年
夜讀郁秋
夜讀漁火
詩之精靈
從大海走來
註：郁秋是南方詩人張慧謀的筆名，該詩歌是讀其詩歌作品集《漁火把夜色吹白》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