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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壹聲笑

壹個噩耗,金庸離世。

有人深情緬懷,有人淡淡壹個遺憾。按先生的話,各有其因,各有其緣,隨意吧。

武俠是壹場夢,夢裏有絕世武功平定天下,夢裏有鋤強扶弱馬嘯西風,夢裏有情不知所終,壹往而殆,還有瀟灑大師兄和甘飴小師妹。

很多年前,我千裏走單騎地跑北京和網友見面,網友是演員,人美,聲靚。有壹天,我,她,還有她男朋友開著車去長城,路上說到武俠小說和金庸,我說,我喜歡看啊,吧啦吧啦。她男朋友,嘴角掛著不屑,說:那不是文學,是說書人的腳本,腐朽而俗氣……

那時,我是第壹次知道有人不喜歡金庸,而在我的朋友圈裏,不是人人都曾有手持電筒熬夜看武俠小說的經歷嗎,我壹下懵了,怔在那裏,連反對的勇氣和詞匯都沒有。

於是,我用了很長時間去琢磨怎麽會有人不喜歡武俠呢?

武俠小說可追溯到魏晉六朝的誌怪小說,以記述鬼神怪異之事為主要內容,有神仙方術、鬼魅妖怪、殊方異物、佛法靈異等。

到了唐朝,湧現出壹大批描寫豪俠之士扶危濟困、安邦定國,人格賢韌剛毅、卓犖不群、高蹈不羈的傳奇小說。

宋以後,文言武俠逐漸衰落下來,白話公案、俠義小說則成了中下層喜聞樂見的文學形式。

辛亥革命後,各種思想流派湧入中國,報業、出版業得到空前繁榮,各種風格流派的文藝作品異彩紛呈,武俠小說也異軍突起。

後來以金庸,古龍,梁羽生三位先生,為代表的新武俠小說的崛起者……

我想,那個女演員的男朋友,可能正因為,武俠小說脫胎換骨於稗官野史,在不受官修正史所約束的故事之間編纂,全憑說書人意念在幻境之中揮灑正義,壹直以來,不過是草民的壹片夢想寄托。它,不高雅,不文學,所以,壹些人看它是糟粕。

後來,有批判金庸的王朔,有揪武俠辮子的寧財神,有激戰金庸的何滿子……正反兩方,各持壹詞。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人有不虞之譽,就有求全之毀,會得到意料不到的贊揚,也會遭到過於苛求的詆毀,人生常事,不足為奇。這是金庸先生回復給王朔的壹段話,說清了全部。

過了幾年,我認識了壹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我們在古鎮的鹹豐小酒館中再談金庸,他突然站起來,在青石板上來回踱步說,男人就該像令狐沖壹樣,頭頂灰天,腳踩泥地,壹路暗礁險灘仍笑傲江湖。我說,武俠雖立於江湖,但歸根結底,離不開家國天下……那天,我們聊的盡興而歸,於是約定在各自的博客中寫壹篇《我的武俠》……

金庸先生的武俠,對我們這代人來說是壹個新世界的開啟,今天大家感懷的不是為了流行文化,而是為了那些我們在學校和家庭中不曾學到的善惡倫理,在很長壹段時間,我們在現實社會和武俠世界的二次元世界中,試圖找到平衡自己與外界的三觀,這是青春的記憶,不用再次為了正反而過度詮釋。

2017春節,我在大理,早春的南詔翠綠斑斕,有幾天,我住在蒼山中,白天去看無崖子的玲瓏棋局,夜晚,在寒冷的客棧裏放著由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改編的音樂,滿曲皆關風月。蒼山負雪,洱海流雲,琴聲如汨汨流水在山間流動,仿佛困居山間的劍客,白衣如縷,仰望蒼穹,月朗星稀,獨坐山崖,念今生,我意淩雲,劍蕩八方,而今卻對望蒼山雪,愛恨無歸路,如散落的棋子躺在溝壑縱橫的棋盤上,不知命運如何……壹夢如是。

如果要說,金庸先生給我最大的啟蒙,就是對大理的認知,這裏,是我媽媽的出生地,所以金庸先生所有作品,最愛天龍八部,感激不盡。

終其壹生,不妥協平庸,最多大鬧壹場,悄然歸去。想起《倚天屠龍記》裏明教教眾唱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今生良晤,先生就此別過 ?

於2018年10月31日失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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