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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心靈深處的名家名篇

名家名篇

往事

冰心

將我短小的生命的樹,壹節壹節的斬斷了,圓片般堆在童年的草地上。我要壹片壹片的拾起來看;含淚的看,微笑的看,口裏吹著短歌的看。

難為他裝點得壹節壹節,這般豐滿而清麗!

我有壹個朋友,常常說,“來生來生!”——但我卻如此說:“假如生命是乏味的,我怕有來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滿足的了!”

第壹個厚的圓片是大海;海的西邊,山的東邊,我的生命樹在那裏萌芽生長,吸收著山風海濤。每壹根小草,每壹粒沙礫,都是我最初的戀慕,最初擁護我的安琪兒。

這圓片裏重疊著無數快樂的圖畫,憨嬉的圖畫,寂寞的圖畫,和泛泛無著的圖畫。

放下罷,不堪回憶!

第二個厚的圓片是綠陰;這壹片裏許多生命表現的幽花,都是這綠陰烘托出來的。有濃紅的,有淡白的,有不可名色的……

晚晴的綠陰,朝霧的綠陰,繁星下指點著的綠陰,月夜花棚秋千架下的綠陰!

感謝這曲曲屏山!它圈住了我許多思想。

第三個厚的圓片,不是大海,不是綠陰,是什麽?我不知道!

假如生命是無味的,我不要來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滿足的了。

青春

(美)塞繆爾.厄爾曼

青春不是生命的壹段時光,不是指紅噴噴的臉頰、紅潤的嘴唇和柔軟的雙膝;它是壹種精神壯態,是指不懈的幹勁、豐富的想象力和滾燙的情懷。它是生命之源勃勃生機的湧泉。

青春意味著戰勝懦弱的那股大丈夫氣慨和屏棄安逸的那種冒險精神。往往壹個頭0歲的老者比壹個20歲的青年更多壹點這種勁頭。人老不僅是歲月所致,更主要的是懶惰不思進取的結果。

光陰可以在顏面上留下印記,而熱情之火的熄滅則在心靈上刻下皺紋。遺憾、恐懼、缺乏自信,會扭曲人的靈魂,並將青春化為灰燼。

無論60歲還是20歲,您需要保持永不衰竭的好奇心,永不熄滅的孩提般求知的渴望和追求事業成功的歡樂與熱情。在妳我的心底,都有壹座無線電臺:它能在多長時間裏,接收到人間萬物傳遞來的美好、希望、歡樂、鼓勵和力量的信息,您就會年輕多長時間。

當天線倒塌時,您的精神就被玩世不恭和悲觀厭世的冰雪所覆蓋,您就會衰老下去,即使您才20歲;而您的天線巍然矗立著的時候,憑著高昂的樂觀主義,您就有希望在80歲死去時仍然韶華不逝。

我們·詩人·哲學家

●張曉風

有壹件事使人驚奇,為什麽桂冠只戴在少數人的頭上?為什麽哲士的名目只有少數人贏得?

每當花明月夕,哪壹個少年不曾壹度是詩人呢?每當靜夜驚起,每壹個中年人都是哲學家。

贊嘆,驚服,是詩人之始。思索和迷惘,是哲學家之終。這些情緒,其實不也就是我們常人的情緒嗎?所不同的是,當那些美好的花瓣在我們眼前綻開,那些蕭颯的秋風四面襲至,我們大多數的人只能在訝異中緘默——因為,我們不善以人間字匯來形容自然。而當生老病死在我們眼前排演,當人類的悲喜劇在我們自身演出,我們雖有萬千種感悟,卻無法用。

因此,我們不曾被稱為詩人,也不曾被尊為哲學家——但就本質而言,人人都可能比詩人更詩人,比哲學家更哲學家。人人都曾有過詩人“表現生命”的熱忱,人人也都有過哲學家“探索生命”的虔誠。

我們可能不夠聰明,所以沒有詩人和哲學家的成就,但既然擁有生命,就不可以對自己的生命絕對漠然。

只是,不漠然又如何呢?我們對生命了解得如此之少,往往追尋的過程不但不能使我們豁然貫通,反而使我們愈加感到迷離的痛苦。醫學院的學生執著解剖刀,在屍體中研究人類的生命,而心理學家以飼養在籠中的白鼠解釋人類的行為——人竟不能解釋自己的生命,人的研究壹直離開生命的主題極其遙遠。

其實,哪壹部稍微復雜的機器在出廠時不需要附有說明書呢?為什麽獨有人類是那樣愚昧地在造物之外俯首茫然面對那些細小的零件呢?人類最重要的難題並不在“換心”、“換腎”,而總在於去了解當心臟和腎臟行使功用時,它們是為著壹個怎樣美麗的意義去工作的!

有些人喜歡用顯微鏡去觀察壹片葉子,有些人用肉眼去細看木頭的年輪。但真正去認識壹棵樹卻必須從枝葉到根本,從過往的清風到枝幹的神韻都註意到。同樣地,當我們正視生命時,如果只從細微未節著眼,便是對自己生命的壹種侮蔑。

當流浪的乞丐在衿底找到藏珠,當迷惘的人們在氨基酸之外得悉不朽的靈魂,我們才算知道自己正確的身份,我們的詩和我們的哲學才開始有其內涵。

願我們永遠保持詩人和哲學家的氣質,因為這是我們生活在精神汙染的世界上唯壹的自守之道。更願我們對生命的熱愛能進而成為對生命的洞徹——這壹切並非不可能,越過世界去面對壹種更高貴的存在。

高山流水

山未可嵯峨,水不必泱泱;山傍水而高,水依山而流。弦不計滯澀,調不論古今;曲半不嫌少,弦斷也能聽。

高山逢絕唱,流水必知音。俞伯牙何幸,遇見了鐘子期。從此不必在夜深月明之時,獨坐幽篁,靜聽松風,將滿腹心事都付與瑤琴,壹邊抑郁地彈,壹邊沈悶地嘆了;他只消在泠泠七弦上優雅地壹揮手,千山萬壑的松濤便會此起彼伏奔赴鐘子期為他而敞的心胸。

其實,俞伯牙到底彈了些什麽?鐘子期又究竟知了些什麽?不知道,誰也不知道。事情就是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然何以成千古?

或許俞伯牙根本就不善琴事,他只像直鉤釣魚的姜太公那樣,把琴擺在那兒,胡亂地撥弄了壹氣;或許鐘子期根本就不諳音律,他也只是隨口胡亂說了壹通,兩人於是就又悲又喜,且哭且笑,像倆瘋子。

如果是那樣的話,彈琴的俞伯牙彈的就不是琴,知音的鐘子期知的就不是音。他們所彈所知的,壹定都是琴以外的事情。那麽,那些事情又是些什麽呢?不知道,誰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高山,知道的只有流水,然而高山無言,流水亦無語。

鐘子期死了,俞伯牙把琴砸斷,誓不再彈。知音既失,琴復何存?

高山依舊嵯峨,流水依舊泱泱。兩千年的光陰流轉,也沒能繞過那道流水;兩千年的滄海桑田,也沒能風蝕那座高山。

鐘子期死後,只余孤獨的俞伯牙,夜夜在人間痛哭,哭子期,哭自己;哭高山,哭流水。或許都不是,因為高山流水自會千古。他可能哭的只是我們,這些後人。

十面埋伏

最急最緊的弦,最易斷,最堪悲,也最合英雄末路。

那夜秋風淒涼,蒼穹墨黑,那個男人望望天,就知道自己再也走不過今夜,千百年中之壹個普通夜,成為壹個人的宿命。

成是敗的埋伏。

榮是辱的埋伏。

興是衰的埋伏。

愛是恨的埋伏。

生是死的埋伏。

四面楚歌是楚人的埋伏。

虞姬是情愛的埋伏。

垓下城是劉邦的埋伏。

劉邦是項羽的埋伏。

楚漢戰爭是歷史的埋伏。

歷史猶如壹枚硬幣,正面是帝王,反面是賊寇,就看落地的剎那。

百鳥朝鳳

壹百種鳥,壹百種歌聲,在世間響起,該是何等美妙。

在這壹百種鳥裏,偏偏不見鳳凰,什麽鳥都在唱,獨獨聽不到鳳凰唱。鳳凰高高在上。

這樣壹種音樂,在封建皇宮奏響,它叫百鳥朝鳳;在今日民間上演,它叫百鳥爭鳴。

春江花月夜

春者,短也。

江者,逝也。

花者,殘也。

月者,缺也。

夜者,虛也。

世間之美者樂者情愛者,莫不如斯。

精神的三間小屋

畢淑敏

面對那句——人的心靈,應該比大地、海洋和天空都更為博大的名言,自慚形穢。我們難以擁有那樣雄渾的襟懷,不知累積至那種廣袤,需如何積攢每壹粒泥土?每壹朵浪花?每壹朵雲霓?

甚至那句恨不能人人皆知的中國古話——宰相肚裏能撐船,也許我們在敬仰之余,不知所措。也許因為我們不過是小小的草民,即便懷有效仿的渴望,也終是可望而不可及,便以位卑寬宥了自己。

兩句關於人的心靈的描述,不約而同地使用了空間的概念。人的肢體活動,需要空間。人的心靈活動,也需要空間。那容心之所,該有怎樣的面積和布置?

人常說,安居才能樂業。如今的城裏人壹見面,就問,妳是住兩居室還是三居室啊?……喔,兩居室窄巴點,三居室雖說並不富余,卻也算小康了。

身體活動的空間是可以計量的,心靈活動的疆域,是否也有個基本達標的數值?

有壹顆大心,才盛得下喜怒,輸得出力量。於是,宜選月冷風清竹木蕭蕭之處,為自己的精神修建三間小屋。

第壹間,盛著我們的愛和恨。

對父母的尊愛,對伴侶的情愛,對子女的疼愛,對朋友的關愛,對萬物的慈愛,對生命的珍愛……對醜惡的仇恨,對汙濁的厭煩,對虛偽的憎惡,對卑劣的蔑視……這些復雜對立的情感,林林總總,會將這間小屋擠得滿滿,間不容發。妳的壹生,經歷過的所有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仿佛以木石制作的古老樂器,鋪陳在精神小屋的幾案上,壹任歲月飄逝,在某壹個金戈鐵血之夜,它們會無師自通,與天地呼應,錚錚作響。假若愛比恨多,小屋就光明溫暖,像壹座金色池塘,有紅色的鯉魚遊弋,那是妳的大福氣。假如恨比愛多,小屋就陰風慘慘,厲鬼出沒,妳的精神悲淒壓抑,形銷骨立。如果想重溫祥和,就得凈手焚香,灑掃庭院。銷毀妳的精神垃圾,重塑妳的精神天花板,讓壹束聖潔的陽光,從天窗灑入。

第二間,盛放我們的事業。

適合妳的事業,白樺林不靠天賜,主要靠自我尋找。著不但因為相宜的事業,並非像雨後的菌子壹樣,俯拾既是,而且因為我們對自身的認識,也是抽絲剝繭,需要水落石出的流程。妳很難預備知,將在18歲還是40歲甚至更滄桑的時分,才真正觸摸到傾心的愛好。當我們太年輕的時候,因為尚無法真正獨立,受種種條件的制約,那附著在事業外殼上的金錢地位,或是其他顯赫的光環,也許會灼晃了我們的眼睛。當我們有了足夠的定力,將事業之外的贅物壹壹剝除,露出它單純可愛的本質時,可能已耗費半生。然費時彌久,精神的小屋,也定需住進妳所愛好的事業。否則,鳩占鵲巢,李代桃僵,那屋內必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我們的事業,是我們的田野。我們背負著它,播種著,耕耘著,收獲著,欣喜地走向生命的遠方。規劃自己的事業生涯,使事業和人生,呈現繽紛和諧相得益彰的局面,是第二間精神小屋堅固優雅的要決。

第三間,安放我們的自身。

這好象是壹個怪異的說法。我們自己的精神住所,不住著自己,又住著誰呢?

可它又確是我們常常犯下的重大失誤——在我們的小屋裏,住著所有我們認識的人,惟獨沒有我們自己。我們把自己的頭腦,變成他人思想汽車馳騁的高速公路,卻不給自己的思維,留下壹條細細的羊腸小道。我們把自己的頭腦,變成搜羅最新信息網絡八面來風的集裝箱,卻不給自己的發現流下壹個小小的儲藏盒。我們說出的話,無論聲音多麽嘹亮,都是別的手指圈劃過的。我們把世界萬物保管得好好,偏偏弄丟了開啟自己的鑰匙。在自己獨居的房屋裏,找不到自己曾經生存的證據。

三間小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非常世界,建立精神的棲息地,是指揮生靈的義務,每人都有如此的權利。我們可以不美麗,但我們健康。我們可以不偉大,但我們莊嚴。我們可以不完滿,但我們努力。我們可以不永恒,但我們真誠。

《我與地壇》

史鐵生 六

設若有壹位園神,他壹定早已註意到了,這麽多年我在這園裏坐著,有時候是輕松快樂的,有時候是沈郁苦悶的,有時候優哉遊哉,有時候棲惶落寞,有時候平靜而且自信,有時候又軟弱,又迷茫。其實總***只有三個問題交替著來騷擾我,來陪伴我。第壹個是要不要去死?第二個是為什麽活?第三個,我幹嘛要寫作?

現在讓我看看,它們迄今都是怎樣編織在壹起的吧。

妳說,妳看穿了死是壹件無需乎著急去做的事,是壹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的事,便決定活下去試試?是的,至少這是很關健的因素。為什麽要活下去試試呢?好像僅僅是因為不甘心,機會難得,不試白不試,腿反正是完了,壹切仿佛都要完了,但死神很守信用,試壹試不會額外再有什麽損失。說不定倒有額外的好處呢是不是?我說過,這壹來我輕松多了,自由多了。為什麽要寫作呢?作家是兩個被人看重的字,這誰都知道。為了讓那個躲在園子深處坐輪椅的人,有朝壹日在別人眼裏也稍微有點光彩,在眾人眼裏也能有個位置,哪怕那時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說得過去了,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想,這不用保密,這些現在不用保密了。

我帶著本子和筆,到園中找壹個最不為人打擾的角落,偷偷地寫。那個愛唱歌的小夥子在不遠的地方壹直唱。要是有人走過來,我就把本子合上把筆叼在嘴裏。我怕寫不成反落得尷尬。我很要面子。可是妳寫成了,而且發表了。人家說我寫的還不壞,他們甚至說:真沒想到妳寫得這麽好。我心說妳們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我確實有整整壹宿高興得沒合眼。我很想讓那個唱歌的小夥子知道,因為他的歌也畢竟是唱得不錯。我告訴我的長跑家朋友的時候,那個中年女工程師正優雅地在園中穿行;長跑家很激動,他說好吧,我玩命跑.妳玩命寫。這壹來妳中了魔了,整天都在想哪壹件事可以寫,哪壹個人可以讓妳寫成小說。是中了魔了,我走到哪兒想到哪兒,在人山人海裏只尋找小說,要是有壹種小說試劑就好了,見人就滴兩滴看他是不是壹篇小說,要是有壹種小說顯影液就好了,把它潑滿全世界看看都是哪兒有小說,中了魔了,那時我完全是為了寫作活著。結果妳又發表了幾篇,並且出了壹點小名,可這時妳越來越感到恐慌。我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質,剛剛有點像個人了卻又過了頭,像個人質,被壹個什麽陰謀抓了來當人質,不走哪天被處決,不定哪天就完蛋。妳擔心要不了多久妳就會文思枯竭,那樣妳就又完了。憑什麽我總能寫出小說來呢?憑什麽那些適合作小說的生活素材就總能送到壹個截癱者跟前來呢?人家滿世界跑都有枯竭的危險,而我坐在這園子裏憑什麽可以壹篇接壹篇地寫呢?妳又想到死了。我想見好就收吧。當壹名人質實在是太累了太緊張了,太朝不保夕了。我為寫作而活下來,要是寫作到底不是我應該幹的事,我想我再活下去是不是太冒傻氣了?妳這麽想著妳卻還在絞盡腦汁地想寫。我好歹又擰出點水來,從壹條快要曬幹的毛巾上。恐慌日甚壹日,隨時可能完蛋的感覺比完蛋本身可怕多了,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想人不如死了好,不如不出生的好,不如壓根兒沒有這個世界的好。可妳並沒有去死。我又想到那是壹件不必著急的事。可是不必著急的事並不證明是壹件必要拖延的事呀?妳總是決定活下來,這說明什麽?是的,我還是想活。人為什麽活著?因為人想活著,說到底是這麽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可我不怕死,有時候我真的不怕死。有時候,——說對了。不怕死和想去死是兩回事,有時候不怕死的人是有的,壹生下來就不怕死的人是沒有的。我有時候倒是伯活。可是怕活不等於不想活呀?可我為什麽還想活呢?因為妳還想得到點什麽、妳覺得妳還是可以得到點什麽的,比如說愛情,比如說,價值之類,人真正的名字叫欲望。這不對嗎?我不該得到點什麽嗎?沒說不該。可我為什麽活得恐慌,就像個人質?後來妳明白了,妳明白妳錯了,活著不是為了寫作,而寫作是為了活著。妳明白了這壹點是在壹個挺滑稽的時刻。那天妳又說妳不如死了好,妳的壹個朋友勸妳:妳不能死,妳還得寫呢,還有好多好作品等著妳去寫呢。這時候妳忽然明白了,妳說:只是因為我活著,我才不得不寫作。或者說只是因為妳還想活下去,妳才不得不寫作。是的,這樣說過之後我竟然不那麽恐慌了。就像妳看穿了死之後所得的那份輕松?壹個人質報復壹場陰謀的最有效的辦法是把自己殺死。我看出我得先把我殺死在市場上,那樣我就不用參加搶購題材的風潮了。妳還寫嗎?還寫。妳真的不得不寫嗎?人都忍不住要為生存找壹些牢靠的理由。妳不擔心妳會枯竭了?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活著的問題在死前是完不了的。這下好了,您不再恐謊了不再是個人質了,您自由了。算了吧妳,我怎麽可能自由呢?別忘了人真正的名字是:欲望。所以您得知道,消滅恐慌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消滅欲望。可是我還知道,消滅人性的最有效的辦法也是消滅欲望。那麽,是消滅欲望同時也消滅恐慌呢?還是保留欲望同時也保留人生?我在這園子裏坐著,我聽見園神告訴我,每壹個有激情的演員都難免是壹個人質。每壹個懂得欣賞的觀眾都巧妙地粉碎了壹場陰謀。每壹個乏味的演員都是因為他老以為這戲劇與自己無關。每壹個倒黴的觀眾都是因為他總是坐得離舞臺太近了。我在這園子裏坐著,園神成年累月地對我說:孩子,這不是別的,這是妳的罪孽和福扯。

馮劍華

雨,應該是壹個陰性名詞,她,而不是他。雨,完完全全是女性化的。

春三月的雨,是少女,正值豆蔻年華。

她文靜、溫柔、清新、羞澀。於人不覺間,她輕輕悄悄地走來,“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她如紗如霧,如情似夢,沾衣不濕,拂面不寒。她的裙袂飄過處,天地萬物從沈沈昏睡中蘇醒過來,種子發出嫩芽,竹林長出春筍,楊柳抽出新枝,睡了壹冬的小生靈也伸伸懶腰,走出深深的地穴。

春雨,把青春和生命贈給大地。

春雨,又是壹個愛美的姑娘,壹個極擅丹青的畫師。她手執神奇的畫筆,揮灑出壹個美麗的天地。

“梨花壹枝春帶雨”,何等脫俗;“杏花春雨江南”,何等淡雅;而“小樓壹夜聽風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又是怎樣的清幽。這全是春雨的手筆啊。

春雨,遍體芬芳的少女,愛美寫美的畫師。

夏日的雨,是大嫂,她是個急性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個利索幹凈還帶著幾分潑辣的中年婦女。

比起春雨,夏日急雨少了幾分溫柔和文靜,可妳知道,她有那樣多的事情要做,她是壹位多子女的母親。

江河湖海等待著她補充營養,以豐腴自己的身軀。被太陽烤得口幹舌燥的大地渴望著她的滋潤。田野上的莊稼禾苗,山坡上的樹木果林,像壹群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急盼著她的乳汁。年復壹年地,她用自己充溢的乳汁餵飽了結實的高粱,餵鼓了肥胖的豆莢,餵足了圓滾滾的西瓜,餵熟了沈甸甸的稻穗。有了她,才有果實,才有收獲,才有萬種生物的生生不息。

夏日的雨,能幹的大嫂,慷慨的母親。

秋日的雨,是閱盡滄桑的老婦人。

她見過了許多,經過了許多,也做過了許多。她曾經年輕過,輝煌過。如今,桃花梨花謝了,高粱玉米收割了。她該做的要做的都已做過,便顯得有幾分落寞。更有那喜歡悲秋的寫出“冷雨敲窗”的詩句,發出“壹場秋雨壹場涼”的抱怨。可她是寬容的,豁達的。她知道,人們不會忘記她的過去,不會忘記她做過的壹切。

她並不落寞,她正在描畫“紅於二月花”的霜葉,繪制出層林盡染、色彩絢麗的秋之圖。更何況,不久之後,又有三月春雨,少女般姍姍而來。

江南可采蓮

費振鐘

忽然想起壹句不平常的話,優美是不可拒絕的沈溺。?

對那些在江南走過的人來說,太容易遭遇優美了。例如在六月,我指的是農歷六月,江南采蓮的六月,這個日子裏,到處都流動著壹種令人心旌搖蕩的優美,請問誰可以躲避,誰可以拒絕?既然不能躲避不能拒絕,那麽,就只有沈溺。是的,優美在江南采蓮的六月確實是不可拒絕的沈溺。?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這是誰說的??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這是誰說的??

於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稭首徐回,兼傳羽杯;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這是誰說的?

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這是誰說的??

耶溪采蓮女,見客棹歌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來。這又是誰說的??

多少人走過江南的六月,多少人說過采蓮時節的情景。所有這些人似乎在整個六月裏,都為這種優美所誘惑而佇立在江南的蓮塘邊。他們用無比傾慕的眼神和姿態,當場為六月江南優美的采蓮寫歌作詞。他們的這些歌和詞,表明他們沈溺之深,以至於千年之後仍然看到他們在江南蓮塘邊無以自拔。?

其實,采蓮不過是江南民間俗事。什麽時候,采蓮成為江南民間盛大的審美活動,只怕難以斷定。總因為江南的蓮塘太多,荷葉太盛,蓮花太艷,就讓民間憑借他們樸素的想象造出了壹個稱做荷花娘娘的女性偶像,她壹出現,就獲得了江南的少女少婦們的熱情擁戴。她們決定把荷花娘娘的生日定在六月,因為六月實在是個熱烈喜樂的季節,因為六月也實在容易表現少女少婦們無遮無掩的風情。於是,六月裏,荷花娘娘生日的喜慶日子,少女少婦們十分精致地打扮起來。她們梳了頭,描了眉,臉上搽了薄薄的胭脂;她們穿了紅顏色的衣,綠顏色的裙,披了繡花的披風,然後集中到了荷塘,在這裏為慶祝荷花娘娘的生日,她們要進行壹場采蓮比賽。蓮舟是小小的,素手是纖纖的,笑語是款款的,情意是濃濃的。她們的小船劃到哪兒,香風妖霧就飄到哪兒,哪兒就有擋不住的風流與佻種。?

說起來是采蓮,可後來采蓮已經不重要了,在這樣美麗的荷塘裏,采蓮顯然成為壹個美麗的謊言。少女少婦們為什麽如此妖嬈,難道她們僅僅是為采蓮嗎?不是!她們是要到這兒唱歌。還有哪裏比在荷塘裏壹邊蕩舟,壹邊唱歌更合適她們的地方嗎?沒有!她們要唱情歌,情歌是要有環境唱的,情歌是要唱得含蓄的,情歌是要用比喻的,這壹切要求都能在荷塘裏實現。所以,她們的歌就唱得大膽起來了,就唱得深情起來了,而且也唱得"樂而不淫"了。什麽"低頭弄蓮子",什麽"蓮子青如水",還有什麽什麽,假借了眼前的蓮葉蓮花蓮子,把心中對於情人的愛戀和悱怨,親近和想念,熱望和悵惘,都唱出來了。她們唱得那麽沖動熱切,又那麽委婉纏綿,如同吹過荷塘上的陣陣夏風,又如同在荷葉下面潺潺流淌的河水。連那些魚兒,聽她們的歌聲都聽得暈乎乎的遊來遊去不知方向,而做出"魚戲荷葉東,魚戲荷葉西,魚戲荷葉南,魚戲荷葉北"的傻樣子。?

這就是江南的少女少婦們,由於她們,江南似乎進入了壹個歌唱的時代。這個歌唱的時代,標誌就是《采蓮曲》。如果說,從前我們在詩經中沒有聽到江南的歌聲,那是由於江南屬於未化的荊蠻之地,那麽這時候,六月江南采蓮的日子裏,不絕如縷的《采蓮曲》,就足以與詩經媲美了。當然,對於江南那些熱烈地在荷塘裏歌唱的少女少婦們來說,她們不會有這種認識,也不必有這種認識。她們只是出於本能的情感和欲望而略帶放肆地歌唱,無意之中卻讓她們的日常生活得到了藝術升華,並由此創造出壹種令人難以忘懷的世俗之美。由於這種世俗之美中包含了江南女性充沛的生命氣息,所以它格外動人,格外富於感染力和誘惑力。難怪那些在六月裏佇立在江南荷塘邊的人們,面對的不僅僅是優美的荷塘,不僅僅因為這些采蓮少女少婦們的美麗顏色,更因為女性生命激情的歌聲,才會使他們沈溺如斯。?

也許,江南的采蓮到這裏已經充分顯示出了它全部優美的特點,因為它不只是寫實,它更富於詩意的想象。它的優美因為想象的作用而被放大,以至占據了整個江南生活的審美中心。在江南諸多堪稱經典性的審美事件中,還有比采蓮更有突出醒目的嗎??

然而不知從哪天開始,江南采蓮這種世俗性的優美活動場面,逐漸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文人們的賞荷。這主要是文人們的心思發生了變化,他們似乎覺得采蓮這樣風雅的事情,應該歸文人所有,他們自以為比鄉村裏的少女少婦們更有高尚的情趣,於是文人為了他們的風雅和高尚,離開那些自然散布於大澤深水之間的荷塘,跑到自家的小花園裏挖了壹塊屬於他們的荷塘。這樣的荷塘大也不過壹二畝,開放的荷花多也不過十數枝,文人就在這兒整天地顧盼流連了,他們喋喋不休吟詩作畫,只不過為了說明他們自己怎樣與荷花蓮葉壹樣,心誌清遠,性格高潔。與江南民間那采蓮的盛大熱烈場面相比,文人的賞荷,顯得多麽寒酸,多麽裝腔作勢,而他們孤芳自賞的心理,與江南少女少婦們的歡歌,又顯得多麽無聊,多麽狹隘自私。?

世風日變,如江河日下,由於文人們審美上的利己主義所產生不良影響,江南可采蓮的優美日子,便壹去不復回了。

回答求采納~~有疑請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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