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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真正教科書
——《舞臺生涯》
著名喜劇演員卡伐羅為生活所迫，當然也為年青女舞蹈演員梯麗的青春與前途計，毅然離開他心愛的、與之相依為命的、作為自己人生全部希望的梯麗而出走，以後雖為梯麗找回，但終因社會生活傳統的婚姻偏見，以及那種連他本人也無法擺脫的傳統習俗的（實際是抽象因而是虛偽的）所謂人的尊嚴的影響，不能不壹再拒絕同梯麗的結合，哪怕梯麗苦苦哀求，哪怕卡伐羅本人多少相信這壹苦苦哀求不是出於她的虛偽的憐憫，而是出於她的壹片赤誠之心的愛情。直到卡伐羅在他最後那次成功的表演前後，對梯麗又向他壹次次做出的純真表白真正完全排除懷疑，準備加以考慮，從而也準備去動搖他自己頭腦中不能不反映著的社會傳統偏見之時——正當此時——卓別林的影片殘酷地用了最終導致卡伐羅心臟病發作而猝死的壹次不幸的演出事故，造成並結束了兩人之間的這壹最慘痛的人生與愛情的悲劇結局與沖突。影片的這壹似乎帶有偶發性的演出事故，恰恰是從必然性上，極其鮮明地把影片中兩個悲慘命運的悲劇主人公（特別是在梯麗身上）所代表的人類最純潔高尚的真正的性愛，去同壹切傳統的性愛、壹切單純性欲的性愛、壹切不以互愛為惟壹條件的變相買賣的性愛區別了開來，並向壹切容不下人類這種超俗的純真的愛情花朵，反以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把它壹棒摧毀的社會輿論，以及作為這種社會輿論基礎的社會制度與社會環境提出了強烈的控訴！生活和藝術的辯證法驅使偉大的天才電影藝術家卓別林從他慣常的電影喜劇傳統方式的藝術探索中，最終找到了這樣壹個動人肺腑、震撼人心的愛情的悲劇沖突的永恒主題。電影《舞臺生涯》是卓別林本人畢生熱愛生活、探索人生意義、為人生而奮鬥的全部熱忱與智慧的結晶。就這壹點上說，《舞臺生涯》在卓別林全部80多部電影作品中的地位，完全可以與例如歌德的《浮士德》在歌德全部文學作品中的地位相抗衡、相比美。《舞臺生涯》在揭示深遠的人生意義的典型性方面也遠遠超過卓別林本人的其他任何影片，包括被某些評論界人士過分津津樂道的《摩登時代》與《大獨裁者》諸片。
這裏，先請聽聽影片開始卡伐羅救起梯麗後向喪失生活勇氣的梯麗進行說教的幾段十分簡單卻道出了閃閃發光的人生意義真諦的臺詞：
卡伐羅：……幾百萬年的演化，才成熟了人類的思維。可現在您卻要把它毀滅，讓這造物的奇跡，讓這天地宇宙間頂頂要緊的東西整個兒地毀滅！天上的星星能做些什麽？它們毫無作為！它們高懸在空中，半點也不能移動自己的地位……就是太陽，它又能怎麽樣？二百八十億年以來，它噴射著萬丈的烈焰……可又將如何呢？它不過白白地消耗著自然賦予它的力……難道太陽能夠有理性的思維嗎？難道它能夠意識到周圍發生的壹切嗎？不能！可您卻能夠啊！2
梯麗：哦……壹切事物的極端的空虛……我甚至在花朵上看到它……在音樂中聽到它……生活是沒有目的……沒有意義的……
卡伐羅：為什麽您壹定要它有意義呢？生活——這是壹種願望；這本來沒有什麽意義。願望——這是壹切生命的基礎。是它，使得玫瑰成了玫瑰，並且壹股勁兒地照這個樣子生長，也是它，又使得巖石保持著這麽壹副模樣。3
卡伐羅：……是啊，生活是奇妙的，只要您不害怕它……我們所需要的壹切——是勇敢……是幻想……和壹點點錢！……
梯麗：我再也不能跳舞了！我的腿！
卡伐羅：……您真歇斯底裏！這不過是因為您壹定要這樣想的緣故。……不然您就會同它搏鬥的！
……
梯麗：搏鬥又為了什麽呢？
卡伐羅：嚇，您瞧見沒有？您竟有這樣的想法！搏鬥為了什麽？為了壹切！為了生活本身！也許您覺得這還不夠？為了活著，受苦，快樂！為了什麽搏鬥？為了生活是壯麗而奇妙的東西……甚至對於低級動物！……我認識壹個人，他沒有胳膊；但是他會拉提琴，用腳趾頭奏諧謔曲……整個的不幸就在於您不想去搏鬥！您放下了武器？……您對於不幸和死亡只是步步遷就！當然，死亡是免不了的……但是也還有……生活呀！生活！生活！生活！想想看那蘊藏在宇宙中的力量，那使地球旋轉，使草木生長的力量……這同樣的力量在您內心也是有的呀！只要您能鼓起發揮這種力量的勇氣和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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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麗：（陷於絕望）如果妳拋棄了我，我就自殺。我憎恨生活！憎恨生活的折磨，生活的殘酷！沒有妳，我不能活下去！妳不願意理解這壹點嗎？我愛妳……
卡伐羅：妳想愛我。
梯麗：不，我已經愛了妳……愛妳。……
梯麗啼哭跪倒在卡伐羅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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