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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和洛洛 梵音

夏河《梵音》

壹個暫時忘記多愁善感的淩晨三點,桌上煙灰缸已是填滿。我用壹張保濕面膜將自己矛盾的面容與屋內的煙霧彌漫隔離開來,留下倦怠的雙眼盯著顯示器。電腦裏存檔了我這些年來肉體與心靈的變遷,我總是在翻閱中想試圖刪除壹些記憶的,仿佛這樣那些因往昔幸福逝去而繁衍出來的心底陰霾就蕩然無存了,我壹次次的幻想當我聽見回收站的那壹聲清空提示音後,那些而今已是故人的朋友和我們之間的舊事便如不曾發生壹般的消散在這個漆黑似世界只有壹盞臺燈的暗夜。而我也將從此間歇性失憶,無憂無慮的走向明天,不攜帶壹絲紀念,轉身回首來時路上空白得茫茫壹片。可當我的鼠標點到右鍵的時候卻都剎住了手指的滑動,我無法逃避的承認自己是舍不得的,盡管我難以說清楚不舍的究竟是什麽...幾個人?幾件事?幾個被我成為孽緣的邂逅?幾個被我美化稱為愛痕的瘡疤?幾張當初我眼中如月光般皎潔而今已不再稚嫩的臉?幾個當初被我們視作信物如今堆積在壹個遺失角落的禮物?幾個曾被我喚做最愛,後來最恨,今昔卻讀起來日漸陌生的名字?

蔡康永先生曾經這樣形容過他那本《那些男孩教我的事》———“書裏面的這些男生並非都是我愛過和愛過我的人,但他們是我願意記得的壹些人。”

已是人妻的月明在那個通宵加班的夜晚開著MSN和我聊著那些有的沒的...雜談。不知道從何起我們聊到了人的情愛與靈魂的關系,她說她是壹個單純得有些殘缺的女人,因為她此生迄今為止僅經歷過壹個男人,壹場戀愛,那就是她如今的丈夫。我總是嘲笑她這罕見的感情生活,嘲笑中帶著點點羨慕。

聊到口若懸河的我沒有尺度的剖析著各地多情兒女在這件事情上表現有所不同,有何不同,不盡相同...月明深感我的總結精辟經典於是將我的對話傳遞給了她的同事。他的同事調侃的給我留下了壹句:“好厲害!高手!”我忽然之間從得意中有了意思尷尬,於是自嘲的解釋了起來。

“慚愧啊,慚愧...我活了二十幾年鉆研明白的壹技之長居然是這個,不過我真的並非紙上談兵。我的前半生傾盡所有去科研壹種叫做情愛的人體試驗。科研素材就是我的青春,科研經費就是我爹的家產。我想在生命的最後壹天我會拿出數據和論證,來定義這試驗的結果是成功或失敗。”

然後,天亮了。我睡去...當我醒來的時候黃昏就在不遠處的天空朝我的窗戶飄來,緩緩飄來。

窗戶外面有壹個少年在黃昏奔跑,迎著晚霞的斑斕。日光斜射在他的頭頂,臉頰的曲線也因這光而顯得格外精美,奔跑時他依舊帶著無邪的笑容,那個畫面是無法敘述的純真,純真的好似壹幕夢幻。

我們這些長大了的人經常慨嘆而今的孩子是早熟的,而今我看來則不然...想想自己在那個年紀的時候也是那麽的百無禁忌,對壹切充滿好奇,好奇使得嘗試自然變得勇敢。或許那份沒有對錯思辨的勇敢正是青春與天真的體現,很多年後當這份莽撞演化成了沈穩,無知變成了深刻,面對陌生事物時多了無盡的矛盾與憂患...或許這叫種成熟...當然,人也因為成熟而變得漸漸懦弱。

貌似成熟是百毒不侵的壹個軀殼,而打開這個軀殼唯壹的利劍恰恰是單純。

我過去看著孩子的眼睛,看他眼中閃爍著那小鹿壹樣的光點。孩子顯然是有點恐慌的,卻沒有拒絕與我對望。我發誓那壹刻內心完全沒有任何邪惡欲念,僅僅是想站在他的身邊,哪怕僅僅是可以分享壹絲他身上的明媚光線。在他雙手捧著臉仰望藍天的那個瞬間。

他告訴了我他的名字,生日,校園。訴說了他的宿舍和這個草地的距離是否遙遠,他生活中的猶豫和他有過的盛夏光年,他暢想了明天自己的理想信念卻說今天的自己寧願暫時的選擇慵懶。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種種,僅僅是沈默的笑笑而後對他點點頭讓他知道這壹切我懂。

而後我們攜手去了曠野中奔跑,在那裏他告訴我剛剛送給我的是他的初吻。我不知為何有些靦腆,依舊沈默的微笑,沒有告訴他我的過去,潛意識更是試圖隱瞞的。並非存心...僅僅是想用同樣空白的內心面對彼此,盡管幾天之後他通過各種途徑了解了他想了解的過去。我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在他的耳邊說了壹句:“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但我不會否認那都真實的存在過,且刻骨銘心。我想我這麽說妳會更信任我...”

假期的夜裏房間裏面不再是只有我自己,躺在床上的我們擁抱著彼此。

他問我是不是有在用珍惜的心態面對眼前的這壹切。我輕輕的說了句,當然。

他問我當初為什麽追著他跑來跑去,我沒有回答。我詞窮得只有笑笑說——我也不知道。

那幾夜我們說了很多很多... 我知道自己又壹次戀愛了。

盡管這剛剛萌芽的愛我是有著壓力的,或許是我曾背負了太多關於愛的種種希望,難免可以見看見遙遠的結局。又或許是我已不再年少輕狂,甚至當妳拿著壹個人的初戀時是需要用更多的責任感來承擔這份珍貴的。

但是我沒有告訴他在邂逅他之後我曾給壹個遙遠的人發過壹條簡訊

“全世界都知道我等了妳很久,但是今天我想我要和我愛的人走向明天了。

也許再沒有機會照顧妳了,或許這對於妳我都算不得遺憾。

這兩年風風雨雨,是愛,是恨,是遺忘...都謝謝妳曾讓我愛過。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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