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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失落的奧德賽所有千年之夢的文章

千年之夢 夢之壹<漢娜的啟程>

凱姆結束漫長的旅途後,又回到這家旅館,熟識的店主人壹家人含著淚迎接凱姆。

「...妳終於回來了...」

從她們的語調跟眼淚,凱姆察覺到...

分別的時刻就要到了。

太快了。不過凱姆心理早就知道這壹刻總會到來,而且絕對不會太遠。

凱姆上次要離開旅館前,她寂寞地笑著對凱姆說:「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妳了。」

躺在床上的她,臉上的笑容蒼白又略帶透明、虛幻。她是那麼地脆弱,也因此有種難以形容的美麗。

「我能見漢娜嗎?」凱姆問著。

旅館店主人輕輕地點頭說:「可是...我想她已經認不出妳了。」

從昨晚開始,漢娜緊閉的雙眼就沒有再睜開過。她安靜地躺著,只有從胸口微微的起伏才得以壹窺她的氣若遊絲,但沒有人知道這口氣什麼時後會停止。

「難得凱姆回來壹趟,她卻變成這樣子...真遺憾...」

女主人的眼淚又滴了下來。

「沒關系。」

凱姆說著。他見過不少人臨終的樣子,因此他知道,人在面對死亡的那壹瞬間,首先失去的是說話的能力,接著喪失視力,但會留下聽力。也就是說,人到了最後壹刻,只剩下耳朵還有作用。因此,失去意識了人在家屬的呼喚下露出笑容或掉下眼淚,是常見的情形。

所以...

凱姆摟著女主人的肩膀說:「我有很多旅行的故事。」

「我在旅行時,壹直期望能夠告訴漢娜這些故事。」

女主人不但沒有露出笑容,眼淚反而掉得更兇,然後點頭哽咽地說:

「漢娜真的很期待,她真的很想聽凱姆說故事呢...」

「凱姆,原本應該要等妳休息夠了再去看她,但是...」

凱姆打斷滿臉歉意的女主人的話:

「我現在就去看她。」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旅館店主人的獨生女漢娜,可能在明天天亮前就會咽下最後壹口氣。

凱姆把行李放在地上,輕輕地打開漢娜的房門。

漢娜生來就體弱多病。別說旅行了,她連自己出生、成長的城鎮...不,她甚至連家裏附近都沒有去過。

這孩子可能無法長大成人...

醫生當初對他的父母這麼說。

小女孩生下來就像洋娃娃壹樣美麗,但上天卻賜予她悲傷的命運。

或與是上天想要彌補自己的慘忍,所以讓她投胎成街旁小旅館店主人的獨生女吧。

漢娜哪也去不了。

可是,之前投宿的客人,都會告訴漢娜關於他不認識的那些國家、城市、風景和人們的各種故事。

只要有新客人到旅館,漢娜壹定會問:

「先生,妳是從哪裏來的?」「妳要去哪裏呢?」

「先生,請告訴我有趣的故事」

每當客人說起自己旅行的故事時,漢娜總是雙眼發亮地認真聆聽著。

她會熱切地問:「然後呢?然後呢?」來催促客人繼續講下去。當客人要離開旅館時,她還會纏著他們說:「妳還要再來喔!妳還要跟我說好多好多遙遠國家的故事喔!」

然後她會對即將離開的客人猛揮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背影為止,才寂寞地嘆口氣,回到床上去。

漢娜還是再昏睡。

房裏沒有其他人,也許這就表示她已經病入膏肓,連醫師也束手無策了。

凱姆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笑著說:「嗨,我回來了。」

漢那沒有回應。她那瘦小平坦的胸膛,微微地上下起伏著。

「這次我到了海的另壹端,也就是太陽浮出海面的那壹邊。從這房間的窗戶看出去,可以看見壹座山,我在比那座山更遙遠的港口上船。從滿月開始缺角,到海洋與天空...漢娜,妳能想像嗎?雖然妳沒看過海,但應該有很多人告訴過妳吧?海洋就是壹個無邊無際的超級大水池喔。」

哈哈...凱姆自己都不禁笑了。漢娜蒼白的臉頰似乎也輕輕抽動了壹下。

她聽得到。雖然她不能說話,也看不到,但還聽得見。

凱姆相信她聽得見,也祈禱這是真的。凱姆繼續說著旅行的故事。

凱姆不對漢娜說道別的話語。

他跟從前壹樣,對漢娜露出其他人從沒看過的溫和笑容,用開朗的語氣繼續說著故事,有時還會搭配手勢跟肢體語言。

他說著蔚藍的海洋,

說著湛藍的天空。

但他不說海上發生的激烈喋血事件...

他總是略過這種事。

凱姆第壹次投宿到這間旅館時,漢娜還是個小女孩。

先生,妳是從哪裏來的?」她用口齒不清的童音問著。

「可以說很多故事給我聽嗎?」當他對凱姆露出天真的笑容時,

凱姆覺得心中燃起了壹盞雖小卻明亮的燈。

那時,凱姆剛從戰場回來。

不,應該說,他剛打完壹場仗,

正要前往下壹個戰場。

直到現在,他的生活還是從壹個戰場到另壹個戰場...

他殺敵無數,也看過數不盡的同袍戰死。可是,成為敵人或同袍完全取決於命運。如果命運的齒輪轉向另壹個方向,或許敵人就會變成同胞,同胞就會變成敵人。這就是傭兵的宿命。

凱姆的心靈空虛、無比孤獨。擁有無盡生命的凱姆,並不恐懼死亡。但也因為如此,每個士兵因恐懼而扭曲變形、痛苦斷氣的神情,全都永遠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旅行中的凱姆,通常利用酒精來渡過夜晚,試圖用酒醉來麻痹自己...或者,他只是假裝喝醉,強迫自己忘記無法忘卻的事情。

可是,當笑著纏著凱姆的漢娜說:「餵,妳旅行很久了吧?告訴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好嗎?」凱姆覺得自己得到了比酒醉更深、更溫暖的安慰。

於是凱姆開始說...

戰場上看到的壹朵美麗花朵...

開戰前夕的夜晚,被濃霧籠罩的森林美景...

戰敗逃到峽谷時,喝到的甘甜湧泉...

戰爭結束後,壹望無際的晴空...

凱姆從來不說悲傷的事,也不說戰場上看到的醜陋人性。他隱瞞自己是傭兵的事實,也從不回答自己為何總是不斷地旅行的問題,只是繼續說著關於美麗、可愛、美好的事物。

他這麼做,不只是為了純真的漢娜,

他也是為了自己才不斷地說著這些美好的故事。

直到現在,他還是這麼認為著。

投宿漢娜家的旅館已經成為凱姆生命中小小的樂趣。他告訴漢那種種關於旅行中的回憶,而在敘述的同時,他覺得自己或多或少也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救贖。

五年、十年...凱姆跟漢娜的友誼沒中斷過。這段歲月裏,漢娜慢慢地長大成人,不過就像醫生所預測的,死亡也壹天天地逼近了。

所以,現在...凱姆說完了最後壹個旅行的故事。

他們再也見不到面,凱姆再也不能說故事給她聽了。

天亮前,夜最深的時刻,

漢娜呼吸的間隔越來越長了。

在父母跟凱姆的陪伴下,漢娜微弱的生命之光就快熄滅了。

而凱姆心中那盞微弱的燈,也要跟著熄滅了。

從明天起,凱姆又要繼續孤獨的旅行...

沒有終點,漫長無比的旅行。

凱姆輕輕地說:

「漢娜,妳馬上就要出發去旅行了。妳會去壹個從沒有人告訴過妳,也從來沒有人能完全了解的世界。妳終於可以離開床鋪,邁開腳步自由自在地出發到任何地方了。」

凱姆想告訴她,死亡並不悲傷,而是交織著淚水的喜悅。

「這次輪到漢娜了,妳要把旅行的回憶告訴大家喔!」

漢娜的父母總有壹天,也會出發前往同樣的旅程。

漢娜總有壹天會在天空的另壹端,跟所有他遇過的客人會合。

但是...我去不了那裏。

我逃不出這個世界。

漢娜,我再也見不到妳了。

「這不是永別,妳只是出發去旅行而已。」

凱姆說了最後壹句話。

「後悔有期。」

這也是最後的謊話。

漢娜啟程了。

她的臉上露出安詳的微笑,

就像出門前跟家人說「我走了喔」壹樣。

最後...

漢娜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

緩緩留下壹行淚水。

(完)

千年之夢 夢之二<勇者返鄉>

在人聲鼎沸的驛站酒店中,

壹名旅人獨自坐在壹隅飲酒,他是凱姆。

壹名男子步入酒館。他身材魁梧,從衣著看來壹眼可知這是壹名士兵,或許是因為經歷了壹長段旅程的關系,軍服上滿是灰塵,臉上也帶有藏不住的疲倦,即便如此,也依然擁有銳利的目光,那才是真正的士兵才會有的神情。

酒館的喧鬧聲在男子踏進的瞬間凝結,在場酒客都以畏懼但又感激的眼神看著士兵。

與鄰國的長年征戰終於結束了。原本在前線作戰的士兵們,壹個個踏上返鄉的旅途。這名男子顯然也是其中之壹。

士兵在凱姆旁的桌子座未上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與其說是豪飲,倒不如說男子仿佛要把苦澀壹同吞進肚裏似地拼命往嘴裏灌酒。

兩杯、三杯、四杯...

有位酒客臉上露出虛偽諂媚的笑容,拿著酒瓶趨近士兵的座位旁。看起來就像個狡猾的地痞流氓的酒客開口說:

「讓我來請保家衛國的勇士喝壹杯!」

士兵面無表情地讓流氓倒滿酒杯。

「在前線打仗的感覺如何啊?想必拿到很多勛章吧?」

士兵壹言不發仰頭飲盡杯中的酒。

流氓幫士兵倒了第二杯酒,臉上的笑容更加誇大。

「說壹些妳的英勇事跡來聽聽吧。妳這雙粗壯的手臂殺了多少人啊?」

士兵不發壹語、突然把酒潑到流氓臉上。

流氓惱羞成怒地拔出刀子,

就在這瞬間,壹旁的凱姆壹拳打飛了刀子。

被凱姆與士兵的氣勢震懾住的流氓,壹邊咒罵壹邊狼狽地逃走。

兩人看著流氓慌忙逃竄的背影,不禁相視而笑。即使兩人並未交談只字片語,凱姆也明白深藏在士兵心底的苦楚。同樣地見識過無數死亡場面的士兵,也感覺到凱姆神情底下暗藏著陰郁。

酒館再度回覆喧鬧的氣氛。

而凱姆與士兵也開始對飲。

「我在故鄉有太太跟女兒...

而自從三年前上戰場後,我就再也沒跟他們見過面了。」

士兵臉上浮現靦腆的笑容,從軍服口袋中拿出貼身攜帶的妻女照片遞給凱姆看。

照片中是他面容清純的妻子,以及年幼的女兒。

「因為有他們,我才能活下來。

支撐著我繼續戰鬥下去的原動力,就是壹定要活著回家的念頭。」

「妳家離這裏很遠嗎?」

「不,我家就在越過前方的山頭的那個村子裏。我的妻子跟女兒聽到戰爭結束的消息之後,應該正在引頸期盼我回家吧!」

這麼說來,他今晚應該就可以回到家了。

「可是,」士兵吞下壹大口酒,苦澀地說:

「我害怕回家。」

「為什麼?」

「我想見他們,不過卻害怕讓他們看到我的臉...

這三年來,我都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為了活下去,我真的別無選擇,但是那些被我殺害的敵人,同樣也有家人在等待著他們回家吧。」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也是士兵的宿命。

在戰場中求生存的守則,就是在被敵人殺死之前,先將敵人殺死。

「在戰場上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來思考,每天只能拼著命想辦法活下去。可是戰爭結束後,我終於清醒了,也發現自己臉上刻劃著這三年來的罪惡。這張臉,是殺人犯的臉。我不想讓妻女看見這樣的我...」

士兵拿出壹個皮革制成的袋子,從中取出壹顆小石頭,

說這是他剛上戰場時撿到的寶石原石。

「那是寶石?」凱姆疑惑地問。擺在桌上的石頭呈現混濁的黑色,完全沒有寶石應有的懾人光芒。

「剛撿到時,它還會閃閃發亮。我當時想,如果把它帶回家給女兒看,他壹定會很高興。」

但是它卻越來越混濁,逐漸喪失他的動人色澤。

「每當我殺死壹個敵人,石頭就會浮現血跡般的痕跡。

經過三年後,它就變成眼前這個樣子,幾乎完全變黑了。我的罪已經再過去三年內滲透進入這顆石頭裏面了...這是『罪惡之石』啊...」

凱姆不暇思索地說:「千萬不要如此苛責自己。為了生存,妳當然不得不這麼做。」

「我心理很清楚。雖然清楚...但是被我殺死的敵人,同樣也有家、也有在等待著他們回家的親人...」

士兵接著問凱姆:「妳應該也有家人吧?」

凱姆輕輕地搖頭:「我沒有家人。」

「故鄉呢?」

「我也沒有故鄉。」

「...難道妳壹直不斷地在旅行嗎?」

「嗯,是啊。」

士兵半信半疑,嘿嘿地苦笑壹聲,將『罪惡之石』收進皮革袋裏。

「如果我每殺壹個人,『罪惡之石』就變的黑壹點,那麼是不是我每救壹個人,就可以讓『罪惡之石』找回失去的光芒?」

凱姆默默地把酒喝完,站起身來,對著坐在椅子上的士兵說:

「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就快回去吧。無論背負著多沈重的包袱,都應該回家去。妳的妻女會明白的,妳並不是罪人,只是壹個努力想在戰場上活下去而殺敵的英勇士兵。」

「...我很高興能遇到對我說這種話的人。」

士兵伸出右手跟凱姆兩人僅僅互握。

「祝妳壹路順風。」士兵說。

「妳的旅程就快結束了。」凱姆笑著往店門口走去。

突然間,剛才的流氓出現在凱姆的背後,拿著手槍對準著凱姆。

「危險!」

士兵大叫壹聲,急忙由後面追上來。

當凱姆聽到士兵的叫聲回頭的同時,流氓叫囂著說:

「這是給妳的回禮!」而就扣下扳機。

就在扳機扣下的壹瞬間,士兵的身影突然竄入兩人之間。

子彈擊中他的腹部。

士兵如願以償的救了人。

士兵犧牲他自己唯壹的壹條命,

用來換取永不衰老、永不死亡的凱姆的性命。

倒在地上、意識模糊的士兵掏出剛才的皮革袋。

「...幫我看壹下『罪惡之石』...

現在它應該多少發出壹點光芒了吧...哈哈...」

鮮血伴隨著士兵逐漸無力的笑聲由他的口中狂噴而出。

凱姆往皮革袋裏看了壹眼,對士兵說:

「美麗極了,寶石正閃閃發光呢!」

「是嗎?那太好了...我女兒壹定會很高興...」

士兵露出滿足的笑容,伸手欲拿回皮革袋。

凱姆把袋子放回士兵手中,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指收攏。

咽下最後壹口氣,皮革袋由士兵手中滑了出來,掉落地面。

士兵的面容很安詳。

然後,由皮革袋裏滾落而出的『罪惡之石』,卻還是黑沈沈的顏色

(完)

千年之夢 夢之三<小白花>

那是壹個有著可愛的小白花妝點的城鎮,白色的花朵在街角默默地盛開著。沒有花圃或花園,美麗的白色花朵壹叢叢自然地融入街景中,仿佛自亙古以來即與建築物***生似地,形成十分有趣的畫面。

早春時節,城鎮後方的山頭兀自留有殘雪,而城鎮南方面臨壹整片汪洋大海,此刻的海洋則沐浴在陽光下,洋溢著祥和與溫柔的氣息。

這是自遠古時代及充滿繁榮景象的港口城鎮。

直到今日,每天仍有多艘客船與貨輪進出港邊。

不過這可愛城鎮的歷史,

卻以某年的某壹天為分界點,分為「之前」跟「之後」。

被紀錄在歷史年表上的那個時間分水嶺,

是城裏的每壹個居民都不願在提起的壹天,

對於他們而言,那是令人悲傷的記憶。

凱姆知道這件事。

所以,他再度來到這個城鎮。

「妳是旅人嗎?」

酒館店主人問道,凱姆回以壹抹淺淺的微笑。

「是來觀看慶典的吧?祝妳玩的愉快。」

店主人心情很好。他剛才陪客人喝了幾杯,雖然臉紅了,但還沒有客人那麼醉。小小的酒館擠滿了客人,笑聲此起彼落,就連酒館外過路人談天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入店裏。

城鎮壹年壹度的慶典日,人們大多徹夜狂歡到天明。

「這位客人,妳找到今晚過夜的地方了嗎?如果現在才找就太慢了,今天晚上城裏的旅店都客滿了。」

「嗯...好像是吧。」

「不過,在這樣的夜晚裏,大概沒有幾個客人會窩在旅店的被窩裏睡覺吧。」

妳也是吧?店主人壹副自以為很了解凱姆的樣子眨了下眼睛。

「今晚城理會舉行妳所看過最盛大、最狂野的宴會。不論妳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不論妳想要喝酒、吃肉、還是要賭博、找女人,都不會有人有任何意見的。」

凱姆壹逕沈默地啜著杯中的酒。

他壹點也不擔心今晚的落腳處沒有著落,因為他不打算睡覺,不過也不打算在慶典中狂歡。

凱姆要在天亮之前那個頁最深的時刻對天祈禱,然後當朝陽在海天壹線間露面、沐浴在柔和陽光中,離開這個城鎮,就跟他上次造訪這個城鎮壹樣。當時,眼前這位即將當上祖父的店主人,還只是個繈褓中的嬰兒。

「這杯我請客!」

店主人在凱姆的酒杯裏倒酒,然後帶著狐疑的眼光問:

「妳是特地來參加慶典的吧?」

「不是。」

「原來妳不知道慶典啊?

所以妳今晚只是湊巧來到這裏的羅?」

「嗯...可以這麼說。」

「如果妳是來談生意,那就免了吧。

今晚沒有人會談正經事的。」

「因為今晚是個特別的夜晚。」店主人說。

「妳應該有聽說過吧?

在很久以前,這個城鎮是個廢墟。」

將歷史劃分為「之前」跟「之後」的原因有兩種。

其中壹種是英雄或救世主的誕生或逝世,

另壹種則是戰爭、瘟疫、或是天災。

而讓這個城鎮的歷史壹分為二的原因則是場大地震。

事前完全沒有任何徵兆,

熟睡的人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大地轟然裂開,建築物與道路瞬間斷裂。

火苗迅速在各地蔓延開來,整個城鎮須臾之間陷入火海之中。

大多數居民都在那場大地震中喪生了。

「無法想像吧?我也只是兒童時期,聽學校的老師說過。至於『復活祭』之類的傳說,因為當時年紀還小根本完全不懂。那場地震距離現在已經年代久遠了,時至今日就連我們本地人都難以想像,更別說像妳這樣的外來客,壹定毫無概念吧。」

「...所以今天這個慶典,就叫『復活祭』?」

「是啊,為了慶祝城鎮從廢墟中復活特地舉辦的慶典。」

凱姆苦笑著喝了口酒。

「有什麼好笑的呢?」店主人問。

「我上次來的時候,這天是叫『震災紀念日』。

當時並沒有像今天這樣狂歡的習慣。」

「這位客人,妳在說什麼啊?

從我小時候開始,今晚的慶典就壹直叫做『復活祭』啊。」

「那是妳懂事之前很久的事了。」

「...咦?」

「更早之前叫做『慰靈祭』。大家會點上蠟竹,壹同哀悼在地震中罹難的家人朋友,並虔心祈求死者能夠安息。」

「聽妳說起來,怎麼好像親身經歷過壹樣?」

「我的確經歷過。」

店主人嗤之以鼻地笑了起來。

「客人,妳壹定是醉了。聽好了,今晚是慶典所以我原諒妳,但妳最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胡說八道。大家的祖先都是那場災難的幸存者,包括我在內。」

凱姆很清楚自己再說什麼,但他並不期望店主人會了解。

他只想確認,這個城裏的人還記不記得那場悲劇?燦爛笑容的背後,是不是還留著過往的記憶傷痕?

店主人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時,再次叮嚀凱姆:

「說真的,我勸妳最好別再吹牛,

那場地震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凱姆什麼也沒回答,

只是靜靜地喝著酒。

在兩百年前的悲劇裏喪生的那些罹難者當中,也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兒。

永不衰老、永不死亡的凱姆曾經娶過很多位妻子、也曾經生下許多孩子,但他最不能忘懷的就是這兩個人。

當時,凱姆在港口工作。

他與妻女壹家三口,過著幸福的日子。

不論昨天、今天,還是明天,每天是同樣幸福的日子。

城裏的人都對這個信念堅信不移,就連凱姆的妻子和女兒也是。

但凱姆知道自己會壹直活下去,雖然擁有無數個今天與明天,

卻同時也嘗盡無數別離的傷痛。

生命有限的凡人,怎麼可能會了解這種「永遠」所帶來的痛苦呢?

幸福的生活總有結束的壹天,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不過這並不是值得悲哀的事情,

就因為人們得不到「永遠」,所以才會珍惜「現在」,才會懂得慈悲。

凱姆喜歡帶著女兒看花,

尤其是還沒被摘下的花。

在這個城鎮裏有壹種花,在朝陽升起時綻放,在夕陽西下前雕謝。

這種嬌嫩的小白花,總是在早春時節盛開。

凱姆的女兒很喜歡花。他了解花開不易的道理,所以從不會伸手摘下花朵,而是久久凝視著小花。真是溫柔的女孩啊。

那壹年也是...

「花快開了耶!花苞已經長這麼大了!」

凱姆的女兒在家附近的路上發現小白花的花苞,高興地說著。

「明天會開花嗎?」

「當然會啊,明天早點起來看看吧。」妻子回答的聲音也充滿興奮。

「可是,好不容易開花卻又馬上雕謝,好可惜喔。」

「那有什麼關系?能看到花開就已經很幸運了,這樣不也很好嗎?」

「可是...為我們來說很好,對小花來說不是很可憐嗎?

好不容壹開了花,卻在同壹天就雕謝了。」

「嗯,也對...」

壹股寂寞的氣息悄然彌漫於屋內。凱姆笑著對妻子和女兒說...

「所謂幸福,不在於時間長短。」

「咦?爸爸,這是什麼意思?」

「不管花朵綻放的時間有多短暫,只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努力開出美麗的花,散發怡人的香味,那就是花朵的幸福了。」

或許對年幼的女兒而言,這樣的解釋太過深奧吧,他壹知半解地點點頭,旋即笑著說:「既然爸爸都這麼說了,就壹定不會錯。」

妳的笑容,比盛開的花朵還美麗。

凱姆後來很後悔當時沒有對女兒這樣說。

因為後來他才知道,

當時對女兒解釋的那番話,竟然壹語成讖。

「明天不是要去賞花?早點睡吧。」

「好!」女兒元氣十足地回答。

「媽媽也要睡了。」

「嗯。那麼,爸爸晚安。」

「我先去睡羅,晚安。」

凱姆啜著驅除疲勞用的小酒,邊回答女兒與妻子:「晚安。」

那是他跟家人之間最後的交談。

淩晨,大地震襲擊了整個港口城鎮。

凱姆壹家人的房子倒塌了。

心愛的妻女,還來不及向凱姆道早安,

就在深沈的睡夢中,毫無知覺地去了另壹個世界。

城鎮在瞬間毀滅,而朝陽仍壹如往常般升起。

瓦礫堆中,小白花依然綻放。

那是女兒最想看到的小白花。

凱姆原想摘下花朵,放在女兒冰冷的身軀旁,但旋即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能把花摘下。

小白花只有壹天的壽命,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奪走它的生命。生活在這塊大地上任何壹個人,都沒有這種權力。

凱姆無法告訴女兒「在天國等我」,

也說不出「爸爸總有壹天也會去陪妳」這樣的話。

他再也沒有機會跟心愛的人見面。

永遠不死,意味著必須背負著永遠的分離,獨自孤單地活下去。

凱姆繼續他漫長的旅途。

在他毫無所感卻不斷流逝的歲月中,大地曾經歷過多次的戰爭雨天災。人們誕生又逝去。愛情與分離的劇碼不斷在人與人之間演出。有數不清的歡笑、也有數不清的悲傷。爭吵不斷發生在人與人之間、人們不斷地愛上別人與原諒別人。過往的經驗累積成歷史,過往壹點壹滴的淚水最終都幻化成了祈願。

凱姆繼續他漫長的旅途。

逐漸地他很少再回壹起妻女***同生活的短暫港口城鎮時光。

然而凱姆絕對不是遺忘了他們。

凱姆繼續他漫長的旅途。

在漫長的旅程途中,他又再度回到了這個港口城鎮。

夜深了,城鎮越來越熱鬧。當東方天際露出魚肚白時,大家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凱姆佇立在城鎮的中央廣場上。參加慶典的人陸陸續續來到廣場,壹下子就擠滿了人。

「餵,妳也來啦。」

酒館店主人拍了拍凱姆的肩膀。

凱姆輕輕地笑了壹下。店主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忘記跟妳說壹件事。」

「...什麼事?」

「呃...地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連我的父母跟祖父母都不清楚。所以我聽了妳的話之後,還是無法想像這裏曾經是廢墟。」

「嗯...我了解。」

「可是,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有些事情還是不會被人們遺忘。不只是我,城裏的其他人也都從來沒有忘記兩百年前發生的地震。雖然我們無法想像,但也從未忘記...」

當凱姆再次點頭表示了解的同時,廣場響起莊嚴的音樂。正是兩百年前地震襲擊這個城鎮的時刻。

聚集在廣場的群眾閉眼合掌,專心地祈禱。

店主人與凱姆也不例外。

凱姆閉上眼,妻子跟女兒深信明天必定到來的笑容浮現在眼前。美麗與悲傷為什麼能夠同時存在呢?

音樂停止,

朝陽升起了。

而無數的小白花到處綻放著。

經過兩百年的時光,小白花的品種也改變了。

科學家認為是地震改變了土質所導致的結果,不過又有誰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花朵的壽命也延長了。

從前只開壹天就雕謝的花,現在可以維持三到四天的花期。

猶未褪去葉露的小白花,在晨曦中妝點著整個城鎮。

它如此努力地活著,仿佛延續著那些來不及看到「明天」的人們的生命。

(完)

全章30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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