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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觀之眼

近幾日寫文,對生活確乎有些影響,呼吸行走間也有著壹份覺知,想著捕捉些材料拿來寫寫。這份覺知雖不若靜心寫作時這般清明,比起之前,算得是冒了些芽。但這份覺知,許多時候只是冷眼旁觀,並不參與協調。回頭想想,似乎這份微弱的覺知是壹直都有的。這便是內觀之眼吧,用這雙眼睛去看,事件的過程就會顯得不同。譬如我寫文章,外在地看,便是這人在寫,並且是個女的;內在地看,便是他心裏面計劃著做這麽件事,並且與自己的各種無賴念頭大戰三百回合,最終光榮實踐他的使命,但其實他也不清楚具體在做什麽,會寫出點什麽東西也不是由他控制的,他只負責見證和記錄,這時候仿佛自己確實還活著。

由這內觀之眼去覺察,許多事情就有了不壹樣的解讀,首先我是壹個觀察者,於是便同這個生活著的我有了壹定的區別。我作為壹個觀察者,重要的在於覺察,渾然不覺便是失職,其次,還要深入覺察,細致覺察,全方位覺察。這麽折騰終究為的是什麽呢,為的是把自己訓練到明明朗朗無時不在,那這世界之大,便任我行了。外在的宇宙用四肢感官去行走觀察,人心中的宇宙憑覺知和想象去經歷,覺知為眼,想象為足。人的身體不喜歡悶在封閉空間裏,人心依然,多壹點經歷便多壹點創造的素材,創造的過程便是活著,重復機械某種程度而言即是死亡。於是便要訓練想象和覺知,才不至於自己局限了自己。

每壹日我都見證著這人如此這般活著,並且盡可能發揮壹切想象,將過去未來同當下融合壹體,也將這人與他人他物融為壹體,由此觀其全貌,似乎這是下意識的行為。好比壹篇文章,過分肢解地看去似是毫無意義,壹統而觀則確有所指。何以要如此去做呢,就好比人看壹篇文章 ,總不希望從頭到尾見了咿咿呀呀不明所以,活著也便如是,見不得這人從頭到尾吃喝拉撒胡思亂想了事,總想尋出個什麽意義。況人之壹生,總有許多難解之謎,如此看去,也不是被哪個不小心壹腳踢到這裏,莫非是自己看出這人生有奇妙之處,值得經歷。

細細看來,每壹日都大有不同,明顯的壹點便是更靠近死亡了,再則就是愈發遠離過往了,慢慢地會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吃喝拉撒自然少不了,除此以外,總得再尋個意義,這意義每個人大概都有所不同,否則便無趣了。慢慢靠近死亡,體會到死亡不可免,亦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否則不科學。再則便是這死,要求我把我認為的生完成,完成了生,死就自然免了,死便是未知與恐慌,以及了無意義。過往於當下的意義也是變化的,它似乎是我曾經居住過的那座城,如今我遠離了它,但是它壹直就在那裏,時間久了,我也有些記不得它的樣貌了,那座城中的山水以及喧囂,都漸漸離我遠去了,但是我仿佛依舊可以回到那裏,通過覺知與想象。

深入看去,壹日也仿佛過盡了壹生。人的每壹日,都是帶著他所未能放下的過往壹同在行走,即便獨自壹人,也有滿城的喧囂。而外在的喧囂,興許只是觸發了人內在的喧囂,否則它便僅僅是聲音,無關乎感受。過往的許多刻板論斷,都是會被自己壹點點推翻的,這便是生活的意義所在吧。

今日所見,如下:

晨醒,昨夜壹夢,夢中凜然,在領導面前辭職。大概是生活中常歷此情節,心中有所感慨未曾抒發,又臨如今這非常時節,夢中覺知混沌,不知是哪個毛賊振臂壹呼,大概就是那些個未曾抒發的感慨。於是壹大幫遊手好閑之徒集結而上,最氣人的是平日裏乖乖聽話的兒子也跑上去湊熱鬧,幫著做參謀整理邏輯,於是***同上演了這出好戲。我猛醒壹看,果然有我的手筆,以假亂真絲毫不遜。說到這夢境,便摻雜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邏輯,細說來,無非是各人沈浸於各人的世界,這周遭的環境似乎難尋安身之地,夢想仍舊遙遠,現實依舊仿徨,還有種視死如歸的慷慨。裏頭的人,自然是平日裏逢著的幾個尤其有個性的人物,領導滿懷愛國壯誌,成天讀著堆積如山的論文和報紙;老同事雙眉吊腳,壹看就是陣黑旋風;新同事任勞任怨,傻得可憐。我循環了壹周,沒壹間屋子我呆得住的,便辭了職,很是大義凜然,其實骨子裏虛地狠。

這夢壹醒,我似是真的歷了這情境壹般,沈浸了良久,或者說這夢恰到好處地濃縮了現實吧。醒來後,我便見到死這個家夥在壹旁望著我,於是我出門轉了轉,這樣估計可以甩掉它。看見湖邊的柳樹發芽了,我壹陣激動,那便是我發芽了,我感受到的便是我呀。這芽冒了會兒,我又見著死這個家夥在壹旁望著我。我繼續四處走走,見到湖水清澈,日光明媚,於是我也清澈明媚了壹會兒。壹轉頭,我還是見到它在那兒望著我。它時而近,時而遠,它不是個東西,只是壹種感覺,卻比東西更來得確定。我知道哪怕這星球滅了,它還得跟著我。大概就是它壹腳把我踢到這世上來的,興許它也是我自己吧。這死是什麽呢,聽了許多人說,到頭不過空空壹場了無意義,我似乎也中了這邪了。這邪如何去破,那便拿面鏡子照壹照吧,死是生之鏡,生為死之鏡,陰陽互存,兩兩相依。大概這死望著我,便是在提醒我過好這生吧。

我於是回了屋做起這兩日領的課件,壹場昏天黑地廢寢忘食,顧此失彼。我發現自己原來做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壹葉障目不見泰山,進了籠子忘了天地。說得好聽,便是肯鉆研,說得不好聽,便是壹頭瞎驢子。於是乎,我又瞧見死亡在邊上望著我。現在我知道,這日子怎麽過是由不得我的,得順著閻王爺的意思,每逢我瞎折騰,他便想喚我走。

總覺自身有太多的局限,但無限的可能也是必然與我相關的,每個人皆是如此。過去了的再怎麽輝煌,於當下了無意義,於是每壹日便要去尋個新的意義,好比昨日吃的飯再怎麽香,於今日也不可飽腹,當下心中感知到的方是意義。活在當下,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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