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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獄詠蟬》的背景

--駱賓王《在獄詠蟬》

“憤怒出詩人”。當詩歌甚至文學不再表現人生苦悶、生命哀愁、失意悲憤,而只寫壹些荒淫享樂、粉飾太平的時候,那麽詩歌便失去了它最有魅力的東西。詩歌甚至於文學便走向它沒落之路。由於漢魏的現實主義詩歌高峰的退去,於是在中國的詩壇便出現了“自建安以來,綺麗不足珍”的蕭條冷落的局面。詩歌到了唐代已是不變不行的時候了。而詩歌變革的唯壹途徑只有屏棄齊梁的綺靡詩風,從形式和內容上進行徹底的變革,而回到詩三百的“風雅興寄”和“漢魏風骨”的優秀詩歌傳統中去。

作為初唐四傑之壹的駱賓王和其他三位便在這種詩歌發展的必然要求中,開始了對詩歌優秀傳統進行回歸的最初嘗試。駱賓王在他的律詩《在獄詠蟬》中便抒發了詩人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的獨特的人生際遇和命運感慨。全詩如下: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愁侵。

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沈。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清人陳熙晉言:“臨海少年落泊,薄宦沈淪,始以貢疏被愆,繼因草檄亡命。”駱賓王的壹生是充滿悲劇色彩的壹生,從少年在外的鄉怨客愁到後來的宦海沈淪的苦悶孤憤,駱賓王四十四歲的生命道路,坎坎坷坷,風雨不定。678年,正當年輕的駱賓王38歲英姿勃發想為大唐江山的穩固貢獻力量的時候,卻因上疏論事,觸忤武後,遭誣,以貪臟罪下獄。

“西陸蟬聲唱”秋蟬高鳴,觸耳驚心,在冷秋肅殺的氛圍中,詩人的情感世界被觸動,寫下了千古流傳的《在獄詠蟬》。首聯“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愁侵”,秋天是最能引起中國文人思鄉懷人的感傷情緒和孤零憂郁的人生況味的。“悲哉,秋之為氣也”!作者被捕獄中,眼前壹片氣冷景衰的風景,聽著秋蟬的高鳴客思鄉愁不禁壹起湧上心來,從壹個“侵”字,妳就可以領略到駱賓王當時被客思所困的淒涼心境和對家園的深深懷念。

當壹個人身處孤零困境時,最初想到的或許就是家,他的精神情感所賴以依托的,生養他的在記憶中永存的家園,而再往後恐怕便會想到他的前途命運。所以駱賓王在頷聯中便寫到“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此兩句壹句說蟬,壹句說己,詩人幾次諷刺武則天,以致下獄,大好的青春,在經歷了政治上的種種磨難頭上已有了白發,看到秋蟬的玄鬢兩廂對照,不禁自傷感慨,嘆息生命苦短,人生易老。同時白頭吟又是樂府曲名,相傳西漢時司馬相如對卓文君愛情不專後,卓文君作《白頭吟》,中有“願得壹心人,白頭不相離”之句。詩人巧妙的運用這壹典故,委婉的表達了詩人在執政者辜負了他的壹片愛國之心後產生的失望之情,和對黯淡前途的灰心喪氣。這壹聯同時也是詩人情感抒發的過渡,在這裏作者的情感由上聯的思鄉懷人的客愁而逐漸轉到由於政治上的落魄沈淪而產生的忠義孤憤上來。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沈”此聯承頷聯而來霜露重了難以飛向前,秋多悲風,鳴聲也沈沒。這裏表面極寫氣候的變化對蟬的影響,然而這兩句純用比,“露重”“風多”比喻環境壓力。“飛難進“比喻政治上不得意,而“響易沈”則比喻言論上的被壓制。蟬如此,詩人亦如此。雖然駱賓王在寫作此詩時正值三十多歲的英年之時,但滄海桑田般變化難測的仕途路上的酸甜苦辣和忠不被用的委屈,早已使作者之心力憔悴,使詩人對現實世界對統治階級的心理感受,同經過重露淒風的秋蟬壹樣飽經磨難了。如果說秋蟬所受到的僅僅是大自然的夏去秋來風風雨雨所帶來的肌膚之痛的話,那麽詩人通過秋蟬的嘶鳴,用心所觸摸到的卻是世道艱難,冤屈難伸的心靈陣痛。作者把自己的精神情感世界用蟬這壹意象加以形象的物化,寫蟬即是寫自己。“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沈”作者精神世界中關於人生、關於前途、關於命運的諸多感觸同作者所選取的審美意象——蟬有機的融為壹體,物我交融,情景化壹,真正是寄托遙深。

全詩賞析到這,再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前面的我們便很容易的發現詩人對蟬聲的不同的心理體驗。壹開始,作者的內心只是被壹種孤零的遊子思歸不能的客愁所困擾,所以對於蟬聲,最先打動作者神經而進入其情感世界的便有可能是秋蟬清越的響亮的叫聲,所以作者用“唱”來形容蟬叫。然而在作者的內心世界中最能刺痛他靈魂的還是忠義孤憤。駱賓王為侍禦史時“數上書言天下計”但他的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得不到賞不算反觸怒了統治者被誣下獄,所以關於前途,關於自己政治的前景最能、也最容易刺痛詩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經。這樣壹開始為客思鄉愁人苦短的悲涼哀痛所困擾的詩人便在秋蟬的清歌中聽出了沈郁孤悶的東西。於是作者在頸聯壹句 “風多響易沈”中便指出了“響易沈”。“沈”沈也,沈沒。從作者對蟬聲的心靈體驗的微妙變化中,從詩人的前後描寫蟬聲用詞的不同變化中,我們完全可以感觸到詩人精神世界中變化著的波瀾:從首聯的客思鄉愁到頷聯的人生苦短及隱含的報負不能為執政者所理解的委屈到頸聯的悲憤哀痛。詩人的情感沿著秋蟬壹瀉而下,壹直到末聯的“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封建中國的文人,十年寒窗,十年磨礪,期望的便是有朝壹日能“學的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而封建中國的文人的最大悲哀,也或就是壹身治國之策無出施展,壹腔忠義之心無出表白:帝王家們不理睬妳的“言天下計”的“上書”。仕途的沈浮榮辱猛烈的撞擊著中國文人敏感脆弱的精神世界。距駱賓王三百多年後的哪個寫了《美芹十論》上書宋孝宗而沒被理睬的辛棄疾,不也曾孤零零的登上建康的賞心亭,面對“千裏清秋”的楚天,而長嘆:“欄幹拍遍,無人會,登臨意”麽?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駱賓王看似寫蟬,實是別有寄托。作者依然用比的手法,表面是說蟬,而實際是在說自己。本來作者“數上書言天下計”懷著壹顆高潔的愛國之心想為大唐的黎民做壹些事情,但壹顆忠義之心卻不被重用,遭讒被誣,真真是“無人信高潔”,作者的悲憤之情,和不被人所理解的孤獨之情溢於紙外。封建文人正統價值的全部及實現的途徑似乎只有把學得的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以換取壹世的功名。當功名不就時,甚至遭讒被誣時,那麽他們所乞求的價值的全部便可能統統地打破,於是,開始用懷疑的眼光看這個世界,申問“誰為表予心”?由於對統治者的悲憤、失望與懷疑,也最終導致了駱賓王在寫了《在獄詠蟬》後的第六年即公元684加入了李敬業的反對武則天的隊伍中。

壹首《在獄詠蟬》作者用比興的手法把人生感觸傾註到秋蟬身上,前兩聯實寫,較多的表現了由蟬聲所觸發的作者的羈旅愁思的淒涼和光陰易逝,人生苦短的生命悲哀。而後兩聯,作者虛虛實實,虛實相間,說是詠蟬,實是詠己。作者的情感也從壹開始的哀歌般的淒涼而轉化到後來的憤怒。作者假詠蟬以詠己,把自己身世沈浮忠義孤憤寓於秋蟬之中,物我化壹,景語皆情語。特別是“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沈”壹聯寫景描摹之語卻傷心人別有懷抱。

如果說陳子昂作為主帥扯起了唐代詩歌改革的旗幟,那麽駱賓王和初唐四傑的其他三位便是唐代詩歌改革運動的先驅。從駱賓王的《在獄詠蟬》所見到的具有強烈現實主義時代精神的文人的哀歌與憤怒中,我們可以認為,從初唐四傑才開始正視人生,敢於面對生命中的悲歡離合。駱賓王的在獄詠蟬把自己的人生感慨、悲憤沈痛於比興之中,把客愁鄉怨人生苦短壯誌難酬,以及遭讒被誣的悲哀憤怒表現的淋漓盡致,很好的體現了“興寄”“風骨”的特色。駱賓王和初唐四傑的其他三位為後人作出了榜樣,開唐代詩歌變革,回歸漢魏的關切現實,關切人生命運的優秀詩歌傳統的先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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