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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曾復的七張臉譜

劉曾復看了壹輩子戲,堪稱京劇“雜家”,其中又有兩項鉆得特別透徹——余派老生和京劇臉譜。劉曾復從小喜歡畫畫,又和名凈錢金福的兒子錢寶森是至交,得到了“錢氏”臉譜的真傳,從小在戲園子泡大的他,對於其他幾位凈角大師郝壽臣、侯喜瑞、裘桂仙以及金少山等人的臉譜藝術也是了如指掌。問劉老,縱觀整個中國京劇史,誰的臉譜最好?“大家都說,侯喜瑞的最好——但是錢金福的更好!”劉老微微瞇起眼,言下頗為得意。

劉曾復對臉譜的研究早就美名在外。早在1961年,梅蘭芳大師在《漫談運用戲曲資料與培養下壹代》壹文中就寫道:“醫學院的劉曾復教授研究臉譜有20多年,掌握了各派勾法的特點,我曾借讀他的著作,確有獨到之處,將來在這方面的整理研究工作,可以向他請教。”劉老繪制的424幀京劇臉譜還曾被大英博物館和牛津大學博物館收藏。

說到臉譜,恐怕壹般人只知道“藍臉的竇爾敦盜禦馬,紅臉的關公戰長沙”。實際上,臉譜與京劇本身壹樣,也是壹門復雜的學問。藍臉的不壹定是竇爾敦——他可能是單雄信,紅臉的也不壹定是關羽——他可能是黃蓋。同壹個人物在不同的藝術家筆下可能形神迥異,同壹個角色在不同的戲裏也會以不同的面貌出現。要把它們全部了然於胸,是非下壹番苦功鉆研不可的。然而劉老卻說,臉譜沒什麽神秘的,“只要會畫七張臉,京劇臉譜妳就全會了。”

劉老說的“七張臉”是花臉應工的曹操、馬謖、張飛、許褚和醜角應工的蔣幹、湯勤、朱光祖。他們的臉譜涵蓋了京劇臉譜的七種最基本形式,其他成千上萬人的臉,不過都是由這七種“標準臉”變化來的。

劉曾復研究了壹輩子臉譜,關於臉譜的專著也出了好幾本。前幾年,壹個有心人將劉曾復所有的臉譜畫稿收集起來,在香港出了壹套臉譜圖錄,售價在萬元以上,依然受到收藏家和臉譜愛好者的熱烈追捧。翻開這套厚厚的叢書,從劉老少年時在劇場看戲畫下的寥寥數筆,到諸位大師同壹角色的臉譜比較,再到每壹出戲裏不同人物的臉譜集成……就算對京劇全無了解的人,也不能不由衷贊嘆京劇臉譜的千變萬化,絢麗多姿。隨便翻開壹頁,劉老都能講出壹個故事來:“妳看,這是從前‘定軍山’裏的夏侯淵,老年間的夏侯淵都是前半出的嚴顏改扮的,就在原有的粉臉上改個歪臉。錢金福認為夏侯淵是位大將,歪臉有失他的身份,就改成了現在的這種整臉,顯得很有氣勢。他陪老譚演《定軍山》的時候,老譚特別滿意……再看這個,這個是巨靈神,是個‘壞人’,在戲裏總是很滑稽。他個子非常高,臉譜也比壹般的大,分成兩部分。上面壹個臉是給天上的玉帝看的,所以是個笑臉,下面這張臉是給地上的百姓看的,所以是張很醜的兇臉——這多諷刺啊。”

對於臉譜,劉老始終抱著如同醫學研究壹樣的嚴謹態度。劉老為北京奧運畫的整套京劇臉譜奧運郵票最初的版樣就讓老爺子挑出壹個錯來,“夏侯淵的英文翻譯應該是Xiahou-Yuan,不應該翻成Xia-Houyuan 啊。現在不少京劇的英文翻譯都不夠準確,比如把‘英雄會’翻譯成‘meeting of heroes’,照理說沒錯,但‘群英會’又該翻成什麽呢?”說到這兒,劉老又提起了壹個話題,“我聽現在好多人都說關羽是面如‘重’棗,那個字可不能念‘眾’啊,應該念‘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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