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六點。
小橘子翹著屁股，把整個小小的頭都點在窗臺上，亮晶晶的眼睛，壹直看著路口的方向。
“寶貝，吃飯了。”
織心喊她。
她的屁股搖了幾下，沒理媽媽。
織心見狀，回頭對壹年難得回來幾次的父母淺笑，“別理她，我們先吃吧。”
再不吃，桌上壹桌的佳肴都會冷了。
她心知肚明，知道小橘子在等誰。
“這怎麽行!”異口同聲，父母反對。
等了壹會，見小橘子還不從沙發上下來，沈爸爸去抱她：“我的小祖宗，別餓壞了，該吃放了！”
“不要不要！”小橘子搖頭，壹副很任性、又很可憐的樣子。
小橘子今年三歲了，因為腸胃能力不太好，個子嬌嬌小小的。
現在，她瘦巴巴的小臉，再配上這樣的表情，讓沈爸爸擰碎了心。
“告訴外公，小橘子為什麽不吃飯？”沈爸爸將聲音放得很輕很輕，生拍太大聲會嚇壞寶貝孫女。
小橘子剛出生，瞇著眼睛，連哭都還不會。她住了三個月的保溫箱，到第62天才拔出了氣管插管，期間還有慢性肺疾病，醫護人員每壹小時都要替她拍痰、抽痰，這三個月更無數次因為感染，下過很多病危通知書。沈爸爸和沈媽媽當時趕到的時候，站在重癥室門口，就壹邊替孫女打氣壹邊掉眼淚。
那三個月，織心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如同噩夢般可怕。
幸好，幸好，他壹直在身邊。
也幸好，老天有眼，小橘子活了下來，非常幸運經過精密的檢查，聽力、視網膜、腦室也都正常。
只是，對這來之不易的小生命，所有人都格外珍惜。
小橘子不吭聲，眼淚蓄在眼眶裏，楚楚可憐。
“寶貝，告訴外婆誰欺負妳了？”沈媽媽也加入了哄慰隊伍。
“爸、媽，妳們吃飯，別理她。”織心頭痛。
但是，沈爸爸沈媽媽壹個勁的哄孫女，讓她把“心事”說出來。
終於，小橘子抽抽涕涕地說出兩個字，“爸爸——”
她已經三天沒有見到爸爸了。
“妳昨天晚上不是和他道過晚安？”織心拿女兒沒辦法。
小橘子第壹句會喊得話是媽媽，但是，她夜夜壹定要和道了晚安，才能入睡的壹定是爸爸。
“小橘子，妳乖，爸爸有事出差了，他知道妳不吃完飯，他會生氣，很生氣。”織心加重“很生氣”三字，表情就像喜歡恐嚇小朋友的壞媽媽。
小橘子整個人顫抖了壹下，爸爸生氣很恐怖。
她爬下沙發，乖乖坐在餐桌上，但是，還不忘問壹句，“爸爸出門為什麽哥哥可以跟，小橘子不可以？”她想爸爸，他好嫉妒哥哥。
“因為哥哥長大了，小橘子還很小啊！”她和女兒講道理。
帶著三歲的孩子出門，他還怎麽處理公事啊？！
見孫女這麽“癡纏”，被冷落在壹旁的沈媽媽不樂了，冷不防來壹句，“因為哥哥是爸爸的兒子，小橘子是媽媽的女兒！妳爸爸和媽媽根本沒有關系！”許焉琛如果要帶小橘子出門，她還不樂意呢！
“媽！”織心急忙制止母親。
但是，小橘子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只見，她嘴巴委屈壹扁，哇哇的哭開了。
爸爸壹個家媽媽壹個家，唱的就是她這種心酸的孩子。
頓時，壹家人手忙腳亂，織心哄女兒，沈爸爸開始罵老婆怎麽當外婆的......
這樣，鬧了半個小時。突然，小橘子不哭了，她豎起耳朵。
因為她聽到隔壁有開鎖聲。再認真偏著腦袋聽。
“小橘子！”門口，好像是哥哥的聲音在喊她。
她機靈的抹了抹根本沒什麽眼淚的小臉，跳下凳子，急忙歡喊，“非凡哥哥、非凡哥哥！”
昨天她和非凡哥哥約好，要是爸爸和哥哥今天能回家，回來的時候哥哥就在門口喊她的名字。
小橘子蹭蹭蹭，動作利落地跑到門旁，壹跳壹跳撐手臂，想開大門。
可惜，她的右手碰得到門把，卻沒有力氣按下去。
小橘子的右手，有小缺陷。
織心嘆了壹口氣，上前，默默地幫女兒打開門。
“非凡哥哥！”小橘子探出腦袋、果然，門口是非凡哥哥和爸爸。
爸爸正拿鑰匙在開門，越長越像爸爸的非凡哥哥，正提著自己的小背包。
聽到身後有開門聲，許彥琛頓住開門的動作，他回頭看到女兒，原本凝肅的眼神，化柔了。
“爸爸!”小橘子歡天喜地的撲到他懷裏。看到像小狗壹樣壹個勁的往他懷裏鉆的女兒，他唇角有了笑容，“這幾天乖不乖？”
雜誌社接手到現在，他壹直很少出差，除非有不得已的情況。
“乖！小橘子很乖！”女兒摟著她的脖子，壹壹點著手指，“小橘子聽爸爸的話，聽媽媽的話，聽爺爺的話，聽奶奶的話——”那個神情，仿佛要討賞壹樣。
他的笑容加深了，“知道了知道了！”好躁舌。
“她撒謊”背後有人揭穿她。織心無聲的用口型告訴他這三個字。
從他出差到現在，小橘子壹直鬧別扭，不肯好好吃飯，她和父母被小橘子正的很吃力。
“她晚飯吃了沒？”他也用口型問她。
“沒吃，壹直耍別扭。”她無聲回答。
賴在爸爸懷裏的小橘子壹點也不知道，空氣裏正傳達著無聲的信息。
要是她知道媽媽“背叛”她，肯定很生氣很生氣。
又不好好吃飯？！
他正想教訓女兒幾句，哪知道，小橘子見爸爸低頭來，趕緊蹭著他的下巴，軟軟的撒嬌，“爸爸，小橘子好想妳哦——”
百煉鋼頓時化成了繞指柔。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他把女兒放回地上。
再撒嬌的話他就做不了嚴父了。
女兒壹歲的時候，為了不寵壞女兒，他就和織心商量好，由他來做“黑臉“。反正他嚴肅慣了。
只是，後來他才發現，這“黑臉“扮起來還是有壹定難度的。現在，女兒依然扒著他的大腿不放。
“妳吃過了沒有？“這回，織心發出聲音來問他。
“我和非凡買了必勝客的披薩。”他揚揚手裏的塑料袋，回答。 “好啊,披薩，小橘子也喜歡吃！”女兒興奮地拍拍手。
“妳不可以吃！”幾乎異口同聲，他和織心同時呵斥。
小橘子消化系統不好，他和織心很註意小橘子的飲食。
小橘子壹歲半時，還除了喝牛奶，給她吃任何東西她都會拉肚子拉到脫水。所以即使現在改善了很多，但是他和織心都已經有點杯弓蛇影。
爸爸每次壹露出嚴肅的表情，小橘子就好怕，只見她乖巧的點頭答應。
只是，小橘子無辜的眼神，看看媽媽的身後。非凡不自然地轉開目光。
小橘子再看他，他幹脆背過身。
壹家四口，非凡哥哥是最容易對付的那個。
非凡哥哥心腸最軟，只要背著爸爸媽媽纏他幾下，哥哥就會帶她出去買吃的。
每個月，爸爸為了培養非凡哥哥理財意識，都會給哥哥很多零花錢，讓他自由分配。但是，通常那些錢都漏入了小橘子的口袋。
猶豫掙紮了壹下，織心終於開口，“要不要壹起吃年夜飯？”
她剛說完，沈父也正好走出門口，對他和善地笑笑，“對啊，彥琛壹起來吃飯吧。”
小橘子壹周歲那年，許彥琛為了慶祝女兒生日，把那幅畫送給了女兒。但是，其實誰都知道他只是找個理由，讓畫回歸沈家而已。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如果他們要復合，沈父還是很樂觀其成的。
但是，沈母不這樣想。只見生怕被搶走什麽般。沈母壹聽到老伴和女兒都要邀請他，也跟著出門，她壹把拽回孫女，目光有點發冷，“年夜飯不是和外人！”
織心頓時尷尬。
“爸爸不是外人！”小橘子哇哇大叫。
“這道門外面的，都是外人！”沈母教訓孫女。
“不要——”小橘子跳腳，又快哇哇哭了。 “小橘子，回去吃飯，大過年的，不許又哭又鬧！”他沈下臉。
小橘子頓時收聲，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壹步三回頭的跟著沈母回屋。
織心有點無措，“我媽……不好意思……”
因為媽媽的那句“外人”，她心裏也不好受。
“沒關系，我不進去了。”他淡聲拒絕。
難得她父母回來，他還不至於想讓老人家消化不良。
“那好，妳自己多註 意 身 體。”既然都這樣了，他不勉強。
只是，她忍不住嘮叨他。
壹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肯定忙碌到這幾夜都沒睡好。
“嗯。”他點點頭。
“那，再見。”
他也淺淺壹笑，牽著非凡入屋。
A棟六樓，兩戶同時關上門。
當時，他搬入這房子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壹住就是四年。
因為，隔壁住著，在他生命裏怎麽也割舍不掉的母女倆。
小橘子（下）
小橘子的右手臂神經先天性損傷，她擡得起臂膀，但是使不上力，甚至握不穩東西。
小橘子壹周歲開始，在他的帶領下，就開始了復健生涯。
織心也帶孩子來過幾次，復健的整個過程太殘酷，見壹次，她就哭壹次。到最後，許彥琛不得不決定，每次小橘子復健，他帶著就好，織心不許出現，也不許跟著。
醫生幫小橘子貼上儀器，開始最後個環節電療。
壹陣又壹陣麻麻的電波電過來，他用力握著小橘子的手，小橘子哭得很厲害。
這麽大的孩子，平時打針都會哇哇叫，更何況做電療。
他的胸膛濡濕了壹大片，全部都是小橘子的眼淚。
“爸爸壞!壞爸爸!不要妳了，壞爸爸!”小橘子用健康的左手捶打他。
他的小橘子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喊他壞爸爸，才會說不要他。
“乖，好嗎?待會，爸爸給妳棒棒糖。”他把女兒的小小腦袋住胸膛上按，哄慰的話語，說的牽強。
如果可以，這些苦，他很想很想代女兒受。
但是，世間上很多事，不是妳願意，就可以。
“討厭……爸爸討厭……”小橘子啜泣著，被電波電得全身癱軟，款綿綿的趴在他懷裏。
他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
先天受損的肌肉組織，只好靠此方法來刺激神經再生。
為了小橘子不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欺負，因為小橘子去不去幼稚園的問題，他己經和織心爭議了好幾次。
織心也很心疼女兒，但是覺得這些都是女兒必須勇敢面對的問題。
但是，他不這樣想，醫生有把握通過電療復健法，能在小橘子七歲之前右臂恢復健康，那麽之前，為什麽要讓女兒出去被人欺負?!為什麽要讓女兒心靈留下陰影?!
他準備到七歲，再送女兒去學校，現在女兒的教育問題，他可以請家教，也可以親自調教。
在這個問題上，他固執己見，織心根本拿他沒辦法。
終於，半個小時的電療時間結束了，他抹抹女兒滿額的汗，但是小橘子發脾氣，甩開他的手。
只是，她壹時半刻還走不了路，只好讓他這爸爸抱著她。
“醫生，這個星期六下午，我再帶女兒過來。”他和復健醫生約好下次電療的時間。
小橘子生氣的用力捶他的肩膀，用頭撞他的下巴， “壞爸爸、壞爸爸!”
“別鬧，會頭暈。”他按住女兒，不讓她繼續別扭下去。
去便利店買來棒棒糖，壹路上他抱著女兒壹
直抱到車內，他細心的替女兒扣好安全帶。
“獎勵我的小橘子很勇敢!”他拿草莓味的棒棒糖取悅女兒。
女兒卻只是懶懶的看他壹眼，別過身子，不理他。
那個神情，和四年前，織心和他提分手時，壹模壹樣。
他怔了壹下。
原來，有些感覺只是壓在記憶裏， “曬”出來的時候，還是會痛。
小橘子和織心長得很象很象，特別是有些眼神、動作，幾乎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見爸爸都不吭聲了，小橘子轉過臉，
臉依然拉得很長，但還是扯過了他手裏的棒棒糖，然後，用鼻子，用嘴巴，生動的扭曲壹張臉， “哼，壞爸爸!”
雖然記恨，但卻開始吮糖糖。
平時爸爸和媽媽都不許她吃糖，怕她爛牙齒，也只有這個時候，爸爸才會買棒棒糖給她吃。
看著女兒專註吮糖糖的樣子，那種因為過去，心痛的感覺驟然消失。
他的眸，柔了。
讓他拿什麽去換這壹刻的幸福，都可以。
感謝，這世界上，有奇跡。
感謝，即使不愛了，她還肯為他生下這個女兒。
見爸爸在笑，小橘子不服氣，張嘴就往他手臂上狠狠咬上壹口。
壞爸爸壞爸爸壞爸爸!
他不喊痛，反而揉女兒的頭發， “乖寶貝，休息了，好不好?”電療讓女兒花費了很多力氣，要打要罵，等她恢復精力再來，可以嗎?!
壞爸爸壞爸爸壞爸爸!
小橘子松了口。
他到後座拿來毯子，蓋在女兒的身上，然後，發動汽車。
抱小橘子壹回家，他就燒好熱水，替女兒右手臂開始熱敷。
“回來了?”織心有他家的鑰匙，壹聽到隔壁有了動靜，也急忙過門。
“恩。”他點點頭，依然繼續手裏的動作。
見他又在扭熱毛巾。
“我來，妳累了。”織心接過他手裏的熱毛巾，繼續著熱敷，然後替女兒手部按摩。
這些，小橘子都不知曉，因為她已經睡得很沈。
“今天她哭的厲害嗎?”織心壹邊替女兒細心按摩，壹邊問他。
怕她們母女著涼，他開了暖氣，於是開始脫外套。
“沒哭，應該是適應了，很堅強。”他騙她。
織心松了壹口氣。
他洗了澡出來，見她揉了很久，還在揉，於是開口阻止。
“別揉了，會吵著她睡覺。”他皺皺眉頭。
手都不酸?!
聽到他這樣講，她連
忙停住按摩的動作。
他上前，把女兒抱回房裏。
而她，很自然的拿起他原本扔在沙發上的外套，替他掛起來。
小橘子醒過來。
線條硬朗、個性十足的房間，是爸爸的屋子。
屋子裏，傳著陣陣飯香味。
媽媽也在爸爸屋子裏?
這不是什麽稀奇事，小橘子並不驚訝。
有時間，爸爸出去應酬喝多了，媽媽都會留在這裏照顧爸爸，而非凡哥哥會過去陪她。
“媽媽，吃什麽?”她跑出房間，又開始精力充沛。
果然，媽媽在廚房裏，而爸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她喜歡這樣!
每次媽媽壹來，爸爸就不會壹直窩在書房。
“洗洗手，吃飯了。”媽媽從廚房裏端菜出來。
穿著圍裙的媽媽，看起來特柔美。
爸爸上前，悶不吭聲的開始擺碗筷。
每次媽媽壹來，她就發現，爸爸特別不同。
洗完手，小橘子爬上凳子。
但是，看到壹桌，顏色壹點也不漂亮的菜，她扁了嘴巴。
非凡哥哥說，媽媽以前不會做菜，但是為了她，壹點壹滴花了很多心思去學習。
所以，哥哥說過，她不可以嫌棄，不可以不喜歡。
但是。
媽媽燒得菜，少油少鹽，健康環保，味道真的實在實在不怎麽樣!
壹家四口，壹起吃晚飯。
爸爸悶聲不吭，吃的最多，非凡哥哥排第二，她挑食，吃得最少。
吃飽了，小橘子就來精神了。
媽媽正在收拾碗筷，爸爸在壹旁幫忙。
“爸爸，我要聽白雪公主!”她又粘住爸爸的大腿，早就已經完全忘記了，下午那個滿口嚷嚷再也不理壞爸爸的自己。
她愛粘爸爸，雖然爸爸老是好嚴肅的樣子。
“等妳媽忙完了，講給妳聽。”爸爸不為所動，繼續手上的動作。
不要不要不要!
媽媽的聲音很好聽很好聽，但是，她就喜歡偶爾換爸爸講故事。
而且，她發現，媽媽也超愛聽。
“不要不要拉，媽媽幹活，爸爸講故事。”但是，小橘子就愛粘他。
“聽話!”爸爸擺出嚴厲的眼神。
但是，她不怕。
馬上，眼眶裏有個鬥大鬥大的淚珠在打滾，要掉不掉。
“壞爸爸，下午答應小橘子，晚上可以聽白雪公主。”
他答應的時候，是指由織心來念給她聽啊
“小橘子要演白雪公主。”
他不理女兒。
大腿上，濡濕壹片，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
“非凡哥哥好喜歡演王子。”
正在讀英語書，被點名被冤枉那個，重重嗆了壹下。
“爸爸不喜歡念故事的話，那爸爸來演七個小矮人。”她不介意哦真的不介意。
他差點想拂袖。
織心垂眸正快速收拾碗筷，誰都看得出來，她唇勾的幅度，很象在強忍笑意。
“要不爸爸教小橘子跳舞?我上次看見爸爸在教媽媽跳舞!”小橘子很天真的仰視爸爸， “媽媽穿得很漂亮出門，爸爸還抽煙了……後來——”
織心所有的動作，僵頓了壹下，尷尬的鬧了個大紅臉。
好丟臉，上次都是因為她就職的雜誌社有個周年慶，社裏所有人都會跳舞，她也不能太丟臉。
於是、於是
“夠了，我念!”他惱怒的制止女兒再說下去。
“耶!”小橘子興奮的蹦蹦跳跳，拿來故事書。
非凡認命的放下課本，硬著頭皮待命。
織心已經急忙溜到廚房，但是卻忍不住，耳朵立起來。
“在遙遠的壹個國度裏，住著壹個國王和王後，他們渴望有壹個孩子，於是很誠意的向上蒼祈禱——”他面無表情的念著。
其實，他的聲音滿好聽，就是缺乏點感情。
織心雙手插在泡沫中，唇角有緊抿的笑意。
“國王和王後，是不是象爸爸媽媽壹樣，希望擁有小橘子?”女兒的問題，特別多。
“聽故事就聽故事，要表演就去表演，不許廢話。”他罵女兒。
被兇得，小橘子扁扁嘴巴。
“王後果然生下了壹個可愛的小公主，這個女孩的皮膚白得像雪壹般……可是，好景不長，白雪公主的母親生病去世了——”他念到“生病去世”四個字，口齒含糊而過。
“丁冬”有人按門鈐。
小橘子跳下來，去開門。
門壹打開，看清楚門口的人，小橘子就好熱情的撲上去， “奶奶、奶奶!”興奮的樣子，完全象只小狗狗。
“我的寶貝!寶貝、寶貝!”宋筱楓抱起孫女。
他合下書，不悅， “妳怎麽又來了?”
他離開許家頭壹年，母親賭氣都沒來找他，小橘子生下來以後，卻跑得越來越勤快，真受不了!
“小橘子今天去做復健，我來看看她啊!”宋筱楓手裏提著壹些營養品。
“奶奶、奶奶!小橘子愛奶奶!”小橘子嘴巴甜
，喊得宋筱楓心花怒放。
本以為，兒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後代了，沒想到，卻來個峰回路轉。
雖然，生下來的不是孫子，讓她很失望，但是，被小橘子老是“奶奶、奶奶”的喊，這種失望漸漸就跟著沖淡了。
反正兒子都不繼承家業了，去年老爺也死了，許家都落在了大房手裏。
已成定局，沒什麽希望，更沒什麽好爭的了。
而，畢竟，小橘子來到這世界上太艱難，她也不可能指望小橘子去爭什麽鬥什麽。
他拿走母親手裏的東西， “東西收下了，妳可以走了。”
“讓我和小橘子多玩壹會兒。”宋筱楓堆出笑容。
“不行!”他壹口拒絕。
平時還好，今天不行，織心在!
“琛兒，媽買了好多玩具給小橘子——”硬是厚著臉皮，擠了進來。
二年前，心語也嫁人了，嫁給同樣豪門之子，很爭氣的生了個兒子下來。但是每次去看心語，去看小外孫，心語夫家那邊總不太樂意。
漸漸的，她更喜歡往兒子這邊跑。
畢竟兒子面孔再冷，終歸是自己生下來的，被冷幾句也甘心。不象到女婿那邊受了氣，為了女兒，還得忍氣吞聲到吐血。
“織心也在啊!”見到廚房裏的麗影，宋筱楓尷尬了。
怪不得，兒子的臉這麽黑。
“彥琛，我還有稿件要趕，先回去了。”她剛好已經洗好碗。
“恩。”他應了壹聲，臉色卻更沈了。
“伯母再見。”織心對宋筱楓淡淡點壹下頭，算是招呼。
看著兒子壹直凝視著門口的方向。
“彥琛啊，夏荷都主動毀約和別人結婚了，妳和織心什麽時候……”宋筱楓為了小橘子，臉皮可謂天下無敵了。
“夠了!”他的臉色更難看了，語氣生硬， “我們不是妳想的那種關系!”
宋筱楓囁嚅了壹下。
其實，其實，她好想問，那到底是哪種關系?明明他們之間就像有什麽，但是又不像有什麽。
“奶奶，玩遊戲了!”小橘子聽不懂大人的話，她只知道爸爸不開心，於是過來拉奶奶。
“好、好、好!小橘子要玩什麽遊戲?”宋筱楓眉開眼笑。
“白雪公主啊!小橘子演白雪公主，哥哥演王子，奶奶演給白雪公主吃毒蘋果，壞心腸的女巫婆!”小橘子在分配角色。
聞言，宋筱楓眼角抽了幾下， “奶奶為什麽要演女巫婆?奶奶不要!”嗚嗚嗚，她才不會給小橘子吃毒蘋果，小橘子都不疼奶奶!
“因為——”小橘子眼睛眨壹下， “因為懂法術的女巫婆是新王後啊，新王後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人，當然要留給最最漂亮的奶奶來演啊!”
童言童語中，宋筱楓，心花怒放。
最最漂亮的奶奶。
嗚嗚嗚，小橘子果然最疼奶奶!
“妳們好了沒有?”他不耐煩了，早死早投胎。
“好了好了。”小橘子趕緊瞇緊眼睛，躺在地上，裝暈倒的白雪公主。
“可不可以不要來這壹段?”非凡怕得只發抖，糗得壹張俊臉全紅了。
“跳過這段!小橘子，不許給我裝死，起來!”許彥琛怒喝。
不許玩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