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王祥這般貌似孔慶東的做派,會讓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的司馬昭大發雷霆。但頗為意外的是,司馬昭卻對王祥堅守禮法的態度表示極大的敬意,嘴裏不停地稱贊他堪為忠孝兩全的官員楷模。這究竟是為什麽呢？中國古代的統治者最喜歡臣民們做的事就是對他們盡忠,但是赤裸裸地表彰忠臣未免太過露骨,於是他們就搬出了孝這個本質上與忠無差別的理念來做擋箭牌。王祥出仕之時,正值魏晉易代之際,唯恐天下人對其篡權弒君的惡行議論紛紛,司馬氏家族急需資歷和名望顯赫的人物為其裝點門面,而王祥恰恰就是聞名天下的大孝子,那個疑似虛構的臥冰求鯉,就是他孝感動天的最佳證據。
王祥的繼母朱氏和普天下絕大多數後媽壹樣並不慈愛,常在王祥父親面前挑撥是非,使其失去了父親的疼愛。但年輕而有心計的孝子王祥不但沒有因此產生怨言,而且用行動為孝順壹詞做了詮釋。在某壹年冬天,繼母生病想吃鯉魚,他就跑到封凍的河面上,於嚴寒中赤身臥在冰上向天禱告。正當此時,冰忽自解,雙鯉躍出,持之而歸—連老天爺都被這情景感動了,主動賜給他兩尾鯉魚讓其拿回家盡孝。
若依照現代科學的邏輯重新審視壹番,我們不難發現這段流傳千古的傳奇故事,其實很像壹場荒誕不經的作秀鬧劇—不僅不合物候學規律,而且沒有目擊證人從旁確認。但在那個瘋狂推崇孝道的年代裏,王祥憑借這壹只有他本人才能說清楚真相的事跡博出位了,由此產生的轟動效應,讓他在其後的仕途上幾乎是壹帆風順。其弟王覽也坐上了順風車,兩人皆以孝悌之行獲得了極高的聲譽,並且逐漸走到了政治舞臺的最中央。
如此看來,深諳綱常禮法及政治潛規則,且善於作秀的王祥,之所以被壹次次加官晉爵,並升至晉朝開國壹哥的高位,完全是適應了司馬氏政治需要的結果。幾百年後,因對殺兄逼父的奪位過程心有余悸、唯恐天下人責罵的大唐明君,或許也與當年的司馬氏有同樣的心理,所以才在官修正史晉書中,又壹次給了形式上忠孝兩全的王祥以極高的肯定。這樣以偽為真的故事,真堪稱中國特色的反諷式悲哀。
編輯/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