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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筆下濟南的四季

老舍的“第二故鄉”是古城濟南,他把壹個山水秀麗的濟南,活脫脫地寫進他的散文裏了。

老舍壹生67年,他先後在北京度過了42年,剩下的25年是:英國5年、新加坡1年,山東7年--濟南4年半、青島2年半,漢口半年、重慶7年半,美國4年。

然而,在老舍壹生的散文裏,他幾乎完全沒有寫紐約,也幾乎沒有寫過倫敦(寫了壹點留英回憶)、新加坡,寫漢口、重慶、成都的極少,寫青島的有兩、三篇,就是北京--也寫的並不多;唯獨濟南,他不但寫了,而且壹寫就是壹個長長的系列,而且,都寫得那麽典雅,那麽精精致,那麽動人,那麽富有詩意!

這實在是文學史上壹個奇特而又奇妙的現象。甭說與老舍自己比,就是與任何壹位客居濟南,甚或山東籍、濟南籍的現代作家相比,也是並世並無第二人的。

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呢?恐怕只能說:濟南與老舍天生有緣,老舍對濟南情有獨鐘。

這是壹段壹位現代著名作家與壹座歷史文化名城的奇情奇緣。

老舍寫濟南,首先推出的壹組散文,***七篇,總題叫:《壹些印象》。

在《壹些印象》裏,老舍用了壹種近乎詩的語言,把壹個遙遠的如夢如幻的中古老城,整個地由遠而近地推到讀者面前:

“設若妳的幻想中有個中古的老城,有睡著了的大城樓,有狹窄的古石路,有寬厚的石城墻,環城流著壹道清溪,倒映著山影,岸上蹲著紅袍綠褲的小妞兒。妳的幻想中要是這麽個境界,那便是個濟南”。

“請妳在秋天來。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終年給妳預備著的。可是加上濟南的秋色,濟南由古樸的畫境轉入靜美的詩境中了。這個詩意秋光秋色是濟南獨有的。上帝把夏天的藝術賜給瑞士,把春天的賜給西湖,秋和冬的全賜給了濟南”。

“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秋色秋聲,是濟南,是詩。”

這個濟南“印象”,不僅酷似壹幅寫意的宋人水墨山水,而且也頗像壹幅印象派的現代油畫。

老舍不僅寫了濟南的秋天、濟南的冬天、濟南的夏天,還在《春風》中寫了濟南的春天,春夏秋冬,四季更叠,光影駁離,色彩斑斕。

為了凸現濟南獨有的魅力,擴展讀者想象的空間,老舍不僅信手拈來瑞士、西湖與濟南作對比,還不斷請出倫敦、芙勞那思(意大利)、南京、北平、青島等城市與濟南相映襯、相參照,使畫面的意境更加幽遠。

詩雲:四面荷花三面柳,壹城山色半城湖。

寫濟南,不能不寫濟南的山和水。

老舍似乎天生對山有壹種由衷的親近,對水有壹種深切的景仰。他的散文中對濟南山水的描寫,如其說是寫,不如說是在“讀”,是相看兩不厭的“對話”,就難怪是那麽鮮活,那麽靈動,那麽傳神,那麽富有人情味了。

請看看老舍是如何寫濟南的山的吧:

“濟南是抱在小山裏的;到了秋天,小山上的草色在黃綠之間,松是綠的,別的樹葉差不多都是紅與黃的。就是那沒樹木的山上,也增多了顏色--日影、草色、石層,三者能配合出種種的條紋,種種的影色。配上那光暖的藍空,我覺到壹種舒適安全,只想在山坡上似睡非睡的躺著,躺到永遠。”(《春風》)

--這是秋天濟南的山。

“小山整把濟南圍了個圈兒,只有北邊缺著點口兒,這壹圈小山在冬天特別可愛,好象是把濟南放壹個小搖籃裏,它們全安靜不動的低聲的說:妳們放心吧,這兒準保暖和。真的,濟南的人們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們壹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覺得有了著落,有了依靠。”(《壹些印象(續六)》)

--這是冬天濟南的山。

“綠樹的尖上浮著壹兩個山峰,因為綠樹太密了,所以看不見樹後的房子與山腰,使妳猜不到綠蔭後面還有什麽;深密偉大,妳不由的深吸壹口氣。”“拐過禮堂,妳看見南面的群山,綠的。山前的田,綠的。壹個綠海,山是那些高的綠浪。”(《非正式的公園》)

--這是夏天濟南的山

再請看老舍是如何寫濟南的水的:

“哪兒的水能比濟南?有泉--到處是泉--有河,有湖,這是由形式上分。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麽清,全是那麽甜,哎呀,濟南是‘自然’的Sweet heart吧?”“先不用說別的,只說水中的綠藻吧,那份兒綠色,除了上帝心中的綠色,恐怕沒有別的東西能比擬的。”(《壹些印象(續四)》)

--這是濟南的秋水。

“那水呢,不但不結冰,反倒在綠藻上冒著點熱氣。水藻真綠,把終年貯蓄的綠色全拿了來了。天兒越睛,水藻越綠,就憑這些綠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凍上;況且那長枝的垂柳還要在水裏照個影兒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麽清亮,那麽藍汪汪的,整個的是塊空靈的藍水晶。”(《壹些印象(續五)》)

--這是濟南的冬日之水。

試問,從古至今有哪壹位文人雅士,能象老舍這樣對濟南的山水如此相熟、相親、相知,而又寫得這麽富有詩意、這麽觸手可及的呢?

如果濟南的山水有知,僅憑這些不朽的文字,它們就完全可以認定是遇到壹位千古知己了!

然而,我們的老舍並未就此止筆。

千佛山、趵突泉和大明湖,是濟南的三大名勝。老舍對當時的這三大名勝似乎頗有微詞,稱它們: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但,他還是忍不住有專門的文字描寫了它們。

除了在多篇文中都為千佛山寫上幾筆外,老舍還有專篇寫趵突泉,專篇寫大明湖的。

在《趵突泉的欣賞》裏,他寫下了那段膾炙人口、可傳千古的文字:

“泉太好了。泉池差不多見方,三個泉口偏西,北邊便是條小溪流向西門去,看那三個大泉,壹年四季,晝夜不停,老是那麽翻滾。妳立定呆呆的看三分鐘,妳便覺出自然的偉大,使妳不敢再正眼去看。永遠那麽純潔,永遠那麽活潑,永遠那麽鮮明,冒,冒,冒,永不疲乏,永不退縮,只是自然有這樣的力量!”

寫了濟南的山水之勝,老舍並沒忘濟南的物產之美。

那鮮、白、偉麗、晶亮、細潤、甜津津的濟南大蔥,那大明湖的水產“三美”--蒲菜、茭白、白花藕,甚至還有那亭亭玉立,既可觀賞又可佐酒吃的白蓮花(見《吃蓮花的》)等等,無不見諸於文字。

這樣,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那大城樓、石城墻,那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以及歷山、鵲山、華山、歷下亭、鐵公祠、北極閣、開元寺古石塔,夏目的荷花,春天的楊柳,蒲菜、茭白、白花藕,甚至大明湖遊船上漂亮的對聯等等--濟南的山山水水、風風物物,就盡入老舍筆下了。

然而,如果老舍散文中的濟南僅僅限於這些山水之勝,那他就不是具有深刻文化批判意識的老舍,而僅是壹個浪漫派的田園詩人或散文家了。

無論是出於對濟南真摯的熱愛,還是對當時灰色現狀的強烈不滿,對中華民族這個古老民族精神和文化心態的深刻思考,老舍都不會不關註這自然美景之下的“人”,都不會不正視那些自然之美中被“人工”造就的不美之處。

或許是與旅居歐洲的經歷有關吧,老舍壹到濟南,即痛感到濟南道路的狹窄、失修和交通工具的落後。

他在《到了濟南(之壹)》、《到了濟南(之二)》和稍後的《路與車》中,即以幽默的文字描寫了濟南的瘦馬破車,慷慨不平的舊石路,狹窄得車上的人稍微壹歪頭便有撞到墻上之危險的小巷,在幽默、誇張中,飽含針砭。

在《趵突泉的欣賞》中,老舍描寫了名泉周圍的壅塞破爛,嘈雜紛擾,濁氣熏天,痛心地說:“這又是個中國人的征服自然的辦法,那就是說,凡是自然的恩賜交到中國人手裏就會把它弄得醜陋不堪。”

在《大明湖之春》和《更大壹些的想象》裏,老舍寫到當時的大明湖已經不湖:“本來這湖是個‘湖’,而是被人工作成了許多‘水溝’”,“湖中現在已不是壹片清水,而是用壩劃開的多少塊‘地’。‘地’外留著幾條溝,遊艇沿溝而行,即是逛湖。”

在《廣智院》中,老舍寫了濟南沒有開啟民智的社會教育,民眾缺乏起碼的科學常識,在這壹點上,我們沒有理由輕慢“洋鬼子”辦的廣智院。

在《藥集》中,老舍寫了那成捆成捆的用作治病的中藥材--橘皮上壹層黑泥,柴胡上沾著馬糞,人們毫無衛生觀念。

在《耍猴》中,老舍寫了沒有文化的市民不知體育為何物,視現代體育為“耍猴”。

在《估衣》中,老舍寫了無知的鄉民在商埠爭相購買東洋破爛--日本估衣,並不知抵制仇貨是怎麽回事兒。

在《國慶與重陽的追記》中,老舍寫了民眾缺乏起碼的啟蒙和愛國教育,國難當頭照樣熱熱鬧鬧地登千佛山,並沒有多少人把“九、壹八”、“五、三”這些國恥日記在心上。

在《三個月來的濟南》和《吊濟南》中,老舍痛陳濟南的亡城之危,寫了面對外侮民眾的麻木、散漫和缺乏組織,寫了士兵的英勇抵抗,寫了官員的敷衍和軍閥的昏聵。

在這些文章中,老舍很留意濟南的市政建設,關心社會下層民眾的疾苦,更關註他們精神上的貧瘠和缺乏啟蒙。

由此不難看出,在這壹系列散文中,老舍是用了兩套筆墨、兩種色調,“壹半恨壹半笑的”來寫濟南的。他用充滿詩意的,十分欣賞、贊美的親切語調來寫濟南獨壹無二的山水之勝,而惋惜由於當局的馬虎、敷衍、無規劃以及民眾的貧困、因循、愚昧使這天然之美大為減色;他用幽默、冷峻的筆調來寫社會的灰暗、落後和民眾的愚昧、麻木,而予以善意的針砭和調侃。

這些或幽默或莊重、或憤世或嫉俗的文字,無壹不透露著壹種含淚的微笑,壹種急欲療救而導致的焦灼,和因愛之深而產生的恨之切。

老舍作為濟南壹位並世無二的知音與知己,不僅表現在他為濟南寫了壹系列無人可以企及的優秀散文,勾畫出壹個30年代相當完整的濟南,那些描寫濟南山水的不朽文字膾炙人口,可傳千古;更體現為他對濟南,有壹種深刻的文化上的感知與認同。

由老舍來濟南之前的經歷看,古都北京旗人文化圈裏的生活養成了他早年的文化性格,出國前他對中原文化了解的並不多。1930年初老舍乘海輪由新加坡回國,不久即應邀來到濟南。濟南以它質樸的情懷接納了這位在海外漂泊了六年的遊子,氤氳著濃郁中原文化氣息的古城開闊了老舍的文化視野。

在這塊厚土上很容易找到自己新生命的契合點的老舍,很快就融入到濟南的文化環境中。在這裏,他愉快地生活了四年,勤奮地創作了四年,深闊地吸納、思索了四年。濟南四載,成為他整個人生歷程中壹段最為自由、溫馨、安定而難忘的美好時光。

這壹切不能不深深地影響到老舍對濟南的感情和認識。應該說,對城市和城市的生活方式,老舍自有自己的文化價值判斷和城市審美觀。對壹些城市,他是不喜歡甚或排拒的,而對濟南,則是認同的。

在《吊濟南》壹文中,他這樣寫道:“它似乎真是穩立在中國的文化上,城墻並不足攔阻住城與鄉的交往;以善作洋奴自誇的人物與神情,在這裏是不易找到的。這使人心裏覺得舒服壹些。壹個不以跳舞開香檳為理想的生活的人,到了這裏自自然然會感到壹些平淡而可愛的滋”。他充滿深情地說:這裏“每壹個角落,似乎都存在著壹些生命的痕跡;每壹小小的變遷,都引起壹些感觸;就是壹風壹雨也仿佛含著無限的情意似的”。

這種文化和感情上的認同,使老舍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也當成了大半個濟南人,他稱濟南是“我的第二故鄉”。

即是“第二故鄉”,他就常常忍不住要為濟南“獻計獻策”--

在《大明湖之春》中,老舍出主意說:“假若能把‘地’都收回,拆開土壩,挖深了湖身,它當然可以馬上既大且明起來:湖面原本不小,而濟南又有的是清涼的泉水呀”;

在《趵突泉的欣賞》中,他進言道:“前年冬天壹把大火把泉池南邊的棚子都燒了。有機會改造了!造成壹個公園,各處安著噴水管!東邊作個遊泳池!有許多人這樣的盼望”;

在《更大壹些想象》中,老舍設想:“城在山下湖在城中。這是不是壹個美女似的城市?妳再看,或者說再想,那城墻是不是個仙境?”“河岸上,柳蔭下假如有些美於濟南婦女(這自然是指當時濟南勞動婦女笨拙的穿戴--筆者註)的浣紗女兒,穿著白衫或紅襖,像些團大花似的,看看自己的倒影,壹邊洗壹邊唱?”;……

這是何等的拳拳之心和憂我濟南之懷!

當然,現在看來,由於時代的局限,老舍的這些設想未必全部妥當,但在總體意識上,卻不失為壹種高明的現代城市治理觀。

不僅如此。

離開濟南之後,對壹個新生的、更清醒更合理的濟南的憧憬,對濟南無比的懷念,更在老舍的心中凝聚、幻化成壹個美好的“濟南夢”--

“我將看到那城河更多壹些綠柳,柳蔭下有白石的小凳,任人休息。我將看見破舊的城墻變為寬坦的馬路,把鄉郊與城市打成壹家;在城裏可望見南山的果林,在鄉間可以知道城內的消息。我將看到大明湖還田為湖,有十頃白蓮。我將看見趵突泉改為浴場,遊泳著健壯的青年男女。我將看見馬鞍山前後有千百煙囪,用著博山的煤,把膠東的煙葉制成金絲,魯北的棉花織成細布,泰山的櫻桃,萊陽的梨,肥城的密桃,制成精美的罐頭;煙臺的葡萄與蘋果釀成美酒,供全國的同胞享用。還有那已具雛型的制鐘制鋼,玻璃磁器,棉綢花邊等等工業,都能合理的改進發展,富國裕民。我希望濟南成為全省真正的腦府,用多少條公路,幾條河流,和火車電話,把它的智慧熱城的清醒的串送到東海之濱與泰山之麓。”(《吊濟南》)

老舍在《三個月來的濟南》中,堅定地說:“從壹上車,我便默默的決定好:我必須回濟南,必能回濟南!濟南將比我所認識的更美更尊嚴,當我回來的時候”。

然而,遺憾的是,此壹去,老舍終於沒有能再回到濟南。

但,他畢竟把壹個山水秀麗的濟南,活脫脫地寫進他的散文裏,留給後人了。使後來我們每壹個想了解濟南,喜歡濟南的人,都不能不讀讀這些優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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