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瑾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說的是時間的形象。時間無形，孔子隨物賦形，給予它流水的圖像。川上之水匯成江河，若幹年後，有楚人泛舟其上，於是便有了刻舟求劍的故事。
據呂氏春秋，刻舟求劍壹事發生在楚國。這就有壹些蹊蹺。因為我們知道，著名的“幹將莫邪”復仇事件也發生在楚國。對壹個劍客來說，失去了自己的佩劍，等於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刻舟求劍可以看做“幹將莫邪”事件的另壹個版本。
幹將莫邪兩夫婦鑄成天下無雙的雌雄二劍，欲獻楚王，幹將自知此行兇多吉少，便留了壹手，將雌劍埋了，和懷有身孕的老婆說，如果自己回不來，生男孩的話就讓他替自己報仇。後來，雄劍赴約的幹將果真被楚王斬首，莫邪也果真生了壹個男孩眉間尺，眉間尺也果真帶著雌劍替父報了仇。當然，中間還有些曲折的事，都寫進了魯迅先生的《故事新編》的《鑄劍》篇裏，這裏就不多說了。我要說的是，如果幹將和他兒子眉間尺在去見楚王的途中，正好遇上“刻舟求劍”的變故，那歷史的結局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壹種可能是幹將乘舟涉江時失落了寶劍。接下來，幹將會兩手空空地去見楚王嗎？還是幹脆回頭將雄劍帶上，再赴生死之約？第二種可能是幹將的兒子眉間尺的劍失手沈江，那他將如何完成復仇的使命？
壹件偶然的事情可能會改變歷史的走向，面對多岔路口，歷史實現的只是壹種可能。老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中寫道拿破侖因為患了感冒，所以在波羅底諾戰役輸給了庫圖佐夫。歷史很多時候沒有規律，只有概率。很難說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有沒有所謂的歷史真相？正如我們永遠不知道寶劍會落在什麽地方。我們可以在北大西洋黑暗的海底找到泰坦尼克號，但卻無法在時間的長河裏回溯到寶劍失落的地方。
那個丟失寶劍的人在歷史之船上刻下了第壹道痕跡，同船的人見他沒有找到寶劍，開始懷疑他刻下的記號是錯的，他們紛紛根據自己剛才的所見所聞在船沿上刻下屬於他們的記號。後面許多年，只要有幸搭乘歷史之船的人們都會研究那些古老的記號，並試圖作出解釋，繼續尋劍的嘗試。結果可想而知，寶劍永遠深陷江底，那條傷痕累累的歷史之船在時間的長河裏漸行漸遠，追尋著臆想中的那把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