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平涼城西八裏橋之有壹山，叫龍尾山，平涼人稱為西山。龍尾山的主梁上有壹村，叫李龍莊，十幾戶人家，多為李姓，劉姓是獨戶。我院劉勇院長的老家就在這裏。去年夏未，隨徒步群，爬上了龍尾山，這裏村莊原始，家家戶戶的老屋，就是依山而建的窯洞，既無青磚，又無瓦房。吃的自家種的糧食和熟菜，喝的溝中的泉水，就是這小小的山村，確是平涼大地上少有的長壽之村。遠近聞名。壹路徒步走來，所見所聞，真讓人感悟很多……
龍尾山應該是個分水嶺。出於寧夏涇源老龍潭之涇河南源之水，與出於寧夏固原大彎鎮之涇河北源之水，在這裏匯合後水量增大，她穿過平涼城，西接龍隱寺、崆峒山之道骨仙氣；北著虎頭青龍兩山之祥脈；南納圓道寺、二郎廟之瑞風；東迎旭日東升之紫氣。她呵護著平涼古城，後又穿趆涇川，長武，彬縣旬邑，涇陽，最後匯入渭河，養育了兩岸數百萬兒女，創造了涇河流域燦爛的文明。“涇渭分明”典故，“柳毅傳書”，“魏征夢斬涇河老龍”就發生在這裏。
龍尾山現在叫西嶺，嶺之南就是平涼八景之壹的龍隱寺。這是壹座“嵐靄彌漫，淹沒寺觀，壹泓秋水如玉帶，背負青山似錦袍”的名山。尤為奇絕的是，在壹懸崖峭壁上，有壹殿宇懸空，上接藍天，下臨深淵，樹遮花掩，猶如仙閣，景色十分壯觀。寺建在懸崖上，林隱竹茂，柳綠花紅，顯得格外清幽，山的中下部有四眼泉，寒暑不變其形，旱澇不改其盈。有壹泉水從石縫間噴湧而出，遇到懸崖後旋轉激散，形似以篩篩珠，水珠紛紛滴落潭中，寺周景色宜人，山坡植被豐茂。沿山麓有清泉四眼，長流不竭，景點“龍泉滴珠”最為著稱，系平涼八景之壹。清代詩人趙青藜有“泉乳珠垂露，壺心玉貯冰”的贊語。
二
據考證記載，丙申猴年，即765年6月14日，唐玄宗的三兒子李亨說服護駕的龍虎大將軍陳玄禮，在新平馬嵬坡發動了兵變，射殺楊國忠，逼死楊玉環。李亨母親楊氏是隴右望族，卻是唐玄宗的姬妾，生下李亨在東宮受到冷遇。李亨六歲遙領隴右，隴右的軍隊屬於他的長期控制，兵變後唐玄宗逃往四川劍門楊玉環的老家，李亨率幾百騎渡渭河通夜馳三百裏至安定郡，安定郡太守余轂棄郡奔,坐誅。庚子至烏氏驛，彭陽太守李遵出迎，獻衣糧，辛醜至平涼郡，閱監牧馬，得幾萬匹，又招募勇士三千余人，軍威稍振。即將臨產的妻子張良娣同李亨壹起來平涼，到靈武生下兒子被立為皇後。隨行的還有李亨兒子廣平王李豫、建寧王李倓及八個小兒子。李亨是唐朝第七位皇帝，在位七年。李豫唐代宗是第八位皇帝，在位十五年。李倓在靈武時因肅宗聽信皇後讒言被殺，768年追謚為承天皇帝。這三位皇帝均到過平涼，在龍隱寺下榻避難。
唐肅宗在龍隱寺的這段史內外軼事，歷代詩文多有詠敘，清代趙汝翼把龍隱寺列為平涼八景之壹，其景區龍尾山東西十裏，面臨涇河，對望太統山，西接崆峒山，東連平涼古城。龍隱寺掩映在茂林花草之中，景致有黃帝問津渡，荷塘月色，竹林鳥啼，龍泉滴珠，石窟佛光，龍爪戲魚，白塔屯雲，烽火煙臺，霞嶺紅葉，幽徑馬奔。唐肅宗宮眷住宿的龍隱寺東側大聖宮已廢，成了耕地河灘。平涼市在86年曾將這片景區辟為公園，作為旅遊景點。龍隱寺，勾沈說舊，想起唐肅宗當年遇見這古寺，為今天所有的遊人留下錦上添“話”。
龍尾山山上的窯洞，具有鮮明特色，使我看見保留總完整的速依山而建，層次分明，具有黃土高原典型的半明半暗特征。窯洞壹般挖在坐北朝南的崖下，挖好窯洞後，用水、麥稭和黃土攪拌成泥，把窯洞四周的墻壁抹壹遍，在窯裏壹側盤壹個土炕，燒幹後鋪上席子就可以睡人了。為了節省，農家在炕的壹頭再盤壹個竈臺，冬天時，既能做飯又能取暖，莊戶人管它叫“鍋臺連炕”。小時候老家涇川人也是住在這依山傍水後窯洞裏；祖祖輩輩，生息在這冬暖夏涼的窯洞裏。
龍尾山的窯洞，雖是陋室，但功能齊全，有上窯，相當於現代的客廳，壹般是年長者居住。側窯，相當於現在側臥室，還廚窯，磨窯，牲口窯，進鷗院落，在我眼光接觸的那壹剎，就被它吸引了。門口平整且夯實了的土院壩，上面有壹層細沙，雨天也不泥濘打滑。門口院子裏的植物，煙囪裏的炊煙，崖面頂上的灰瓦，莊子後的青山，家家戶戶以窯洞為主老屋子以極致簡單的色調，寫滿了悠然生活的味道。
三
龍尾山的山與眾不同，它有故事。壹座山，只有山水和樹木，遠遠不夠親切。添上壹座道觀或古寺，也許會有壹些仙氣。但必須有上幾棟窯洞，才會有溫暖的人間煙火。而泥墻、青苔，大門頂的脊，枯枝、綠葉，遠處的山。龍屋山與別處不壹樣的地方，就是這山中的人家。
村上有壹大墻，在別的村叫文化墻，而這裏的墻上，有壹句廣告語“出售純真土蜂蜜”。我知道，詞語“純真”，指的是純潔真摯，多用來形容小孩子或者單純的小姑娘。但這主人卻別出心裁，用這個詞描繪自家產的土蜂蜜。也許有人會說，人家大概是想表達“純正”吧。這又何妨？如果真錯了，不也錯得恰到好處麽？
走進壹家李姓人家的院落，大門旁，壹只黑色的小土狗，蹲坐著門檻旁邊的石頭上，黑黑的眼睛裏寫著寂寞無聊。雨天無法撒歡奔跑，估計它的心情就像人壹樣，自然很難好得起來。壹座山、壹條溝、幾戶人家，外面的世界被山隔水阻，狗生如此，不禁為它唏噓感嘆。家裏只有兩位老人，壹個小孫子，不到5歲，據說，兒子兒媳長年在昆山打工，只有春節才能回來，有壹女兒在遠嫁慶陽，逢年過節，夏收秋種才能回來，劉勇院長的老屋還在，只是好幾年沒住人，門上，院裏，崖背上長滿了雜草，顯得很荒涼……
雨後正是龍尾山最美的時候。再往裏走，零零散散還有幾棟窯洞。藤本植物順著墻，慢慢地攀上了外墻。趁著這雨後的勁頭，吸飽了雨水使勁生長。如果妳有足夠的耐心，坐定靜看壹整天，絕對能夠看到它是如何吐出了嫩芽的。
千百年來，龍尾山就是平涼城的西山。伐薪燒炭的年代，這裏的樹木供著平涼城的溫暖。大興土木的時期，這裏的老林變成了王公貴族的柱椽。
山下的龍隱寺公墓，多少平涼人，或者開發建設平涼的外地人，只要老了，咽下了最後壹口氣後，就安息在龍尾山腳下，靜靜地望著太統山的雲悠悠，望著涇河水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