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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罪》

文|蘇瑾七

不太了解日本文化背景的話,恐怕很難理解這部電影表達的深意。

有壹個詞匯叫做“校園欺淩”,這個欺淩在中國應該也不少見,但是壹直沒有被提上來說事,大概是因為還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嚴重的事件。

但是在日本,這種因為校園欺淩而自殺、或者犯罪的案子非常多,以致於很多人從讀書開始就很孤僻,走入社會之後還是希望壹個人孤獨的生活,不想融入這個冷酷、自私、強權霸道的社會。

當看完這部影片之後,我有壹種很強烈的、憤怒的***鳴。

不是因為主人公殺人了,覺得他該死,而是這個社會、這個人間,為什麽有人總喜歡讓周圍的人以他們的意誌為主導,綁架周遭的人的意誌,這是校園欺淩的核心,壹句妳不合群妳,就要排斥妳,想辦法搞死妳,這就是校園欺淩的本質,而助長、縱容這種校園欺淩事件的人,壹旦發生惡果,如果他們有良心,註定這輩子也將帶著不安過活。

影片中的少年罪犯,他們每壹個人都是有原因的犯罪,不是單純的生下來就想殺人,而教導所裏的老師白石,是他們為自己贖罪,走向光明之路的引路人,她用自己對這群孩子的理解和幫助,換來了他們的重生,但是卻忽略了對女兒的照顧。

出租司機的兒子,在少年時期犯罪,成年後選擇結婚生子不被父親接受,他認為兒子造成了別人家庭壹輩子的痛苦,包括自己的家庭也陷入萬劫不復,他不配擁有壹個完整的人生,他就應該壹輩子贖罪,然而兒媳喊出了影片的主題,犯過罪的人難道就不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嗎?

~ 1 ~

什麽是真正的朋友

《友罪》中,兩個男主角鈴木和益田之間,是成人後的友誼。而這段友誼,也彌補了他們在童年時期的缺憾,成就了彼此的自我救贖。

益田每晚發噩夢的原因是,上初二時益田的壹個同學因為懦弱成了校園欺淩的對象。他把益田當作好友,向益田傾述了自己的無奈和悲傷,但益田怕因為與他做朋友,導致自己也成為校園欺淩的對象,壹直沒有站在他的壹邊。最後這個同學在忍無可忍之下,決定割腕自殺,在自殺前他打電話問益田,我死了對妳來說也沒關系嗎?益田卻冷酷的回答說,隨便妳。

結果他的同學真的自殺死掉了。長大以後,益田很後悔,他覺得自己當時完全可以將好友的心事告訴他的父母或者老師,如果是那樣,朋友就不會在那棵茂盛的大樹下割腕自殺。好友的人生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而益田眼看著這壹切發生,卻沒有站出來,沒有阻止。

在同學死後,同學的母親承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壓力,癱瘓臥病在床,益田經常去探望,同學的母親壹直認為益田是他的朋友,總是對他表達感激之情。可越是這樣益田越感到內疚,長久無法釋懷。

帶著這種對朋友的罪惡感,益田在工廠認識了同期進來工作的實習生鈴木。當同住壹個公寓宿舍的其他工友,因為鈴木不和大家交往,欺負鈴木、打鈴木的時候,益田手持棒子砸碎了書架的玻璃,阻止了室友對鈴木的暴力。在那壹刻,他仿佛站在了多年來無法回到的過去,將滿心的正義感、對朋友的挽救壹次性傾瀉釋放,他幫助了鈴木,也救贖了自己。

而鈴木,聽到益田對自己說,妳死了我會很難過,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被人在乎,感受到了友誼的滋味。他內心的不滿、不安,和訴諸暴力的沖動,難道不是從母親在他幼年就去世之後,長久以來積累下的對這個社會的憤怒嗎?如果壹個人壹直有人對他溫柔以待,他何以會用殺人這樣的方式去尋求解脫,誰生下來就是惡魔?

~ 2 ~

是什麽促成了少年犯罪

少年犯罪這個話題說來沈重。

很多人都是基於原生家庭的不幸,當然也包括慢慢走入校園後,在學校裏被無視、被漠視、被欺淩,沒有人真正關心孩子的內心,這個社會的冷漠、無情,是壹切罪惡的根源。

尤其是校園欺淩的存在,更加是讓壹個原本原生家庭不幸的孩子,精神上遭受的打擊更加雪上加霜。

學校裏,那些對於不合群的孩子,只是在背後說壹些壞話還是程度很輕微的欺負。在日本,這種校園欺淩早已經演變到比惡作劇更升級的暴力、精神折磨。

壹個原本就沒有形成穩定人生觀價值觀的孩子,在成長的道路上,缺乏了關懷和引導,隨時會走上自殺或者犯罪的道路。

人們也許只是單純的在同情自殺者,同情自殺者的家庭,但是犯罪的孩子,他們何嘗不是可憐可悲的。他們不像自殺的孩子那樣懦弱,而是轉而將自己的不滿和憤怒發泄出去而已。

日本導演寫校園欺淩、少年犯罪,大概已經不是單純的在還原事情真相那麽簡單,恐怕他更多的是在呼籲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註和疏導,尤其是那些身在其位的人,比如老師、比如家長、比如周圍的朋友,他們若有所感知、有所察覺,如果能如影片中的教導員白石老師壹樣循循善誘,試著理解他們,幫助他們,懷著壹顆保護未成年人的善良的心,那麽是否就能多阻止幾個悲劇的發生呢?

~ 3 ~

壹步錯、步步錯

鈴木由於未成時殘忍的殺害了兩個孩子,成年後只能隱姓埋名的生活。甚至後來在新的地方再次被媒體敏銳的嗅覺發現,剛剛穩定下來,卻被登報報光,無法繼續呆下去,只能繼續流浪。

而影片除了2位男主角,還有幾位女性角色,她們的出現,更豐滿了影片整體悲涼的色調。

最慘的是鈴木成年後遇到的女孩美代子。她的悲劇在於她最初逃離家庭來到大城市後的年幼無知和少不更事。與壹個惡棍交往,因為看起來他很有錢,被虛榮、被金錢迷惑了雙眼,而不能帶眼識人。

結果她被惡棍引入歧途,去拍攝AV視頻。之後她意識到不對勁要逃離的時候,惡棍卻以手上的色情光盤脅迫她,她無論走到哪裏,惡棍都適時的將光碟寄給她周遭的人,讓她無法生存。

所謂壹失足成千古恨、壹步錯,步步錯,說的正是這些犯錯後的人,再也回不去的人生。

之所以說女孩要富養,大概也是怕導致這樣的壹種結局。如果她從小見過更美的風景,就不會因為壹個男人僅僅是有點錢,可以帶她出入高級的場所,就跟他走、被他欺騙。

當殺人犯少年A被報道出就是身邊保護自己的鈴木的時候,美代子選擇離開他。她自己已經是壹個不幸的人,身心俱受打擊,所以她沒辦法再去幫助壹個曾經殺過人的,和自己壹樣千瘡百孔的人去完成自我救贖。

盡管她看到被拋棄的小貓會帶它回家,保護它、照顧它,善良如美代子,但本能的她要遠離鈴木,她不能接受自己和壹個少年殺人犯交往。

~ 4 ~

犯錯之後,如何活下去

影片中白發蒼蒼的出租車司機,另壹個少年罪犯的父親,也給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兒子未成年時頑劣開車撞死了3個孩子。家庭背負不起三條人命的重荷,夫妻離異,兒子遠走他鄉。

他奮力的賺錢,為了賠償失去孩子的家庭。生活貌似很平靜,可壹聽說兒子要結婚生子,白發司機說什麽也不能接受這壹事實,“因為妳的過錯,讓好幾個家庭離散了,妳怎麽還能結婚組成家庭再生壹個孩子?”他特意跑到兒子生活的城市質問。

他壹直在克制、壹直在為兒子年幼犯下的錯誤贖罪。對於對別人的家庭造成的巨大的傷害,從出租司機的角度看,這是壹種下到十八層地域也無法償還的罪孽,只有痛苦的、煎熬的活著,才能贖罪。

~ 5 ~

生命的吶喊

在公園裏,鈴木曾和益田傾述了自己的過去和心聲。

他知道自己殺死2個孩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但是在少年勞教之後,在手臂上劃滿了自殺的傷痕之後,他還是選擇了活下來。

影片沒有壹個鏡頭是描寫在少年勞教期間,白石老師如何幫助他的,但他手中壹副副白石老師的畫像,已經說明了壹切,沒有她的鼓勵,就沒有繼續活下去鈴木。

大概正是因為犯錯、被抓起來,然後遇到了白石老師,他才感受到了這“爛人間”還有人願意在乎他、關心他,還有壹絲絲的溫暖。

在公園的石凳上鈴木壹遍遍的對益田重復著“我知道我不配活著,但是我想活下去啊。即使我做了這麽過份的事情,但是,我是打心底裏想要活下去。”這是壹個犯過錯的人,內心最真實的吶喊。

影片的結尾,鈴木和益田兩個人都來到了自己生命中壹度無法面對的死亡之地,他們在那裏選擇直面自己內心的恐懼和不安,直面自己要贖罪的對象,益田壹聲聲的嘶吼、鈴木那流著淚在微笑的臉龐都在告訴人們,活著,即使帶著傷痛,帶著罪孽,即使生不如死,但本能告訴他們,要活下去。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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