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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虛哥

他是後松小天皇的私生子,從小聰慧過人,才華橫溢。位列日本的三大奇僧之壹,卻吃肉吃酒,77歲時與40歲的盲女歌姬陷入熱烈的愛情,更是引人嘩然。他是世人眼中的“狂僧”,亦是史上最有真性情的人。

他就是眾所周知的 “聰明的壹休哥”,事實上在日本卻有其人。壹休宗純(1394-1481),道號壹休,法諱宗純,乳名千菊丸,自號狂雲子、夢閨、瞎驢、天下老和尚。

1

壹休曾有狂言:“佛界易入,魔界難入。”

這句話在1968年諾貝爾領獎臺上,作家川端康成的獲獎感言《我在美麗的日本》曾提及:

“壹休既吃魚又喝酒,還接近女色,超越了禪宗的清規戒律,把自己從禁錮中解放出來,以反抗當時宗教的束縛,立誌要在那因戰亂而崩潰了的世道人心中,恢復和確立人的本能和生命的本性。”

沒有“魔界” 就沒有“佛界”。意誌薄弱的人是不可能進入魔界的。

所謂的“佛界易入,魔界難入”大抵是世人無法經受色相和欲望的誘惑,卻又怕“三尺之外”有神明,那種想接受誘惑,而又不敢入魔界的矛盾心理。

可是狂僧壹休他敢,他在魔界和佛界中來去自如。他偏逸戒律,怪誕神奇,自由奔放,他不畏權貴,心懷百姓。《壹休和尚年譜》中這樣描述他:讓孩童爬到膝上摸他的胡子,讓野鳥從手中啄食,也毫不顧忌地出入於酒肆歌樓。

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更真實,是壹個流著血液的、懷著真情和肉欲的活生生的人。

人從來都是軟弱的,人們向來更喜歡活在虛偽華麗的假象中,所有人都費勁苦心地守著所謂的規則制度,在儀式與色相中尋找自己存在的壹點點卑微的安全感。

而壹休卻用他的真情將壹切偽善撕裂,把人性的善惡美醜、欲望和貪婪赤裸裸地擺在世人面前,以此來打破規則,重建世道人心。

壹休雖雲瘋狂,實乃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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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壹休的親生父親是日本南北朝時期後小松天皇,相傳壹休的母親本是南朝貴族藤原顯純之女藤原照子,照子出仕天皇,十分得寵,引起皇後嫉恨,漸漸宮中流言四散,說她“有南誌”,壹心想要復辟南朝,是南朝派來暗殺天皇的奸細,日日袍袖裏藏著小劍,企圖謀刺天皇。最終天皇也疑竇暗生,將照子逐出宮去。

另有說法認為壹休的母親是日野中納言的女兒伊予局。當時的日本在幕府將軍足利

義滿的統治下,結束了長達六十多年的南北對峙的局面,由於壹休的母親是被擊敗的南朝權臣藤原氏人,足利義滿逼迫後小松天皇將其逐出宮廷。

應永元年正月初壹,京都嵯峨野壹間普通民屋裏傳出壹陣嬰兒的啼哭,常寂光寺的鐘聲遠遠地傳過來,和初生小皇子的哭聲交織相融,竟讓人辨不分明。

壹月裏的京都,涼意沁人,滿山的紅楓葉已經雕零成塵。只剛拂曉,浸泡著濃霧的山寺裏,僧侶已掃凈長滿青苔的石臺階,山門打開,檀香也已點上。

就這樣,在常寂光寺壹聲聲寂寞的鐘聲裏;

在篩月林竹葉篩不盡的斑駁陽光裏;

在小蒼山的楓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的歲月裏;

壹休長到了五歲,母親深知政治鬥爭的殘酷,忍痛將年幼的小皇子送到京都附近的安國寺,做了長老象外鑒公的侍童,重新取名為周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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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南北朝時期的日本各軍閥各擁立壹個天皇皇族成員尊為天皇。此時,表面上北朝的領袖是後松小天皇,實則室町幕府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將軍大權在握。足利義滿對天皇和其子嗣尤其防備,尤其是對漂流在民間以聰慧著稱的壹休。這時的壹休遠離了生母,又得不到父皇的保護,憑著聰明才智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壹日壹日地成長為壹代名僧。

13歲時壹休跟隨幕哲龍樊學習做詩,據說壹日做詩壹首,《長門春草》就寫於那時:

秋荒長信美人吟,徑路無媒上苑陰。

榮辱悲歡目前事,君恩淺處草方深。

15歲寫下《春衣宿花》,名噪壹時:

? 吟行客袖幾時情,開落百花天地清。

? 枕上香風寐耶寤,壹場春夢不分明。

17歲時師從西金寺謙翁宗為,5年後,謙翁宗為圓寂,多情的壹休悲傷過度,曾壹度欲投琵琶湖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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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歲時的壹休偶然聽到盲人演奏的平曲《祇王失寵》,講到歌舞女祇王因另壹歌舞女“佛禦前”的出現, 失去了寵幸。壹休想起自己的母親首次開悟。

華叟用“壹切皆休、壹切放下”之意,賜他道號“壹休”,至此壹休宗純這個名字才被傳揚叫開。

“壹休”出自中國元代天目山臨濟宗中峰明本《即休歌》:

道人之休即便休,不待朝暮並春秋。

此休不隔第二念,只於當念機全收。

矢誌佛道的人,應該專於“第壹休”,無論春秋朝暮,時令因緣,說休則休,當下便休。通過“壹休”,可達佛道,能真心使然,灑脫通達。

壹休曾做佛歌

“自有漏地回無漏地, 壹休, 雨盡情下, 風盡情刮。”

解釋道號,意思是欲從色界返空界,姑且短暫作壹休,暴雨傾盤由它下,狂風卷地任它吹。

佛歌中壹休幻想自己遊走在充滿陰郁的此岸與凈潔的彼岸之間,累了就要順其自然地休息,不應該被苦惱糾纏煩心。

人生無非是壹場清苦的修行,是壹個必經的過程而已。無論風吹雨打,都要保持著“心外無物”的境界和壹顆“平常心”,尊重人性,保持真情,不被外物奴役,方得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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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像是平常的夏夜,壹休乘壹葉小船於琵琶湖之上,靜靜坐禪,夜漸漸深了,涼月西沈,夜天如水,任憑露水濡濕了衣裾。

忽然,壹聲烏鴉的長鳴,劃破了這寂靜天地,連同融在黑夜的壹休也壹起刺穿了。

只這壹瞬間過後,天地重歸寂靜。

“得聞烏鴉暗黑不鳴聲,未生前父母誠可戀。”

烏鴉本不會在黑夜中鳴叫,可是,剛才在這無人的長夜裏,分明聽到了烏鴉的嘶鳴,是夢?是幻?

壹休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春殿裏紫藤繞廊,柳條垂地,櫻花正盛,華服盛裝端坐的後松小天皇。啊,還有母親,剛進宮的母親,穿著紅色的常禮服,含著笑,撫著琴。

轉眼間,壹休又看到,孤零零躺在嵯峨野冰冷小房裏消瘦的母親,滴答壹聲,母親眼角的淚水打在了飄落的紅葉上。

有形單影只的自己,本應貴為皇子,為何卻在這裏?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哪個才是本源?什麽又是實相?

壹休想起王昌齡《長信秋詞》中的壹首詩

“奉帚平明金殿開, 且將團扇暫裴回。玉顏不及寒鴉色, 尤帶昭陽日影來。”

詩中寫到失寵後的班婕妤,她的玉顏在皇帝眼中不如寒鴉, 身價不及庶民出身的趙飛燕姊妹。昔日的寵妃如今天色方曉,就得拿起掃帚,灑掃金殿,在長信宮中和眾侍女壹起手持團扇圍侍太後。而在不遠處,趙飛燕姊妹居住的昭陽殿,夜夜笙歌,連從昭陽殿上飛過來的烏鴉身上還帶有昭陽殿的氣息。

母親的命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大好的青春紅顏就在這空蕩蕩的嵯峨野日漸蕭索雕零,不知道母親望向京都的皇宮時,又是何種心境呢?

天色漸亮,似乎所有的煩惱都隨晨霧散去了,豁然開朗,壹休提筆寫成《聞鴉有省》:

? 十年以前識情心, 嗔恚豪機在即今。

鴉笑出塵羅漢果, 昭陽日影玉顏吟。

詩中壹休自嘲十年前的自己憤世嫉俗,現在想想拘泥於世相怎能算是真真的開悟呢?這樣的話,恐怕連烏鴉都會笑話吧。雖然人世間榮辱無常,但命運坎坷和人情悲歡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該放下了,做壹個出塵羅漢吧,再不記掛這世間的紛擾。

黎明之時,壹休將開悟所得呈上師傅華叟。

華叟雲:“妳所得的是小乘羅漢境界, 還不能稱做融通無礙的高僧。”

壹休壹笑,答曰:“小乘羅漢境界足矣, 我不想成為大乘高僧。”

華叟聽得此言,不禁贊到:“此是羅漢境界!”

華叟承認壹休已悟,便有意傳其衣缽,他象征著榮譽和地位的“印可狀”交給壹休。誰知壹休竟看都不看壹眼,擲地拂袖而去。

華叟只得委托他人暫為保管,並囑咐日後壹定交予壹休。

名譽是王冠亦是枷鎖,壹休是何等自由自在的人,怎能忍受將自己拘泥於壹紙“印可狀”裏。狂僧壹休從不想活在別人眼裏,他用不著別人的認可,也看不上世人腐臭的阿諛。此後華叟病故,委托人將“印可狀”交予壹休,壹休當即取出,並將之撕碎,投入火中。

師兄養叟自稱是華叟的繼承人,接替掌門之位,在大德寺大興土木,建造豪華的殿堂。壹休認為奢華不符先師本意,也違背清貧苦修的教義,留下狂詩

“華叟子孫不知禪,狂雲面前誰說禪?三十年來肩上重,壹人擔荷松源禪。”

離開大德寺,從此芒鞋竹杖,雲遊四方,口吟漢詩,形同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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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壹休常佩壹把木劍四處行走,有人問他為何要帶木劍。

壹休答道:“今之偽僧,猶如木劍,劍在鞘中(喻僧在禪室),形似白刃,拔刀出劍,實為木片,殺人活人,皆不可能。” 這就是東京國立博物館中“壹休朱太刀像”的由來。

壹休用這壹把木劍辛辣諷刺了當時禪宗的偽信,表明自己不願在這亂世中與偽僧、庸僧為伍,要遠離這瓜田李下的是非場所,潛心修行。

在世人的眼裏壹休只需要身披金色袈裟,他們便會心服口服地頂禮膜拜。凡夫俗子們崇拜的只是高僧的頭銜;

他們需要的只不過的壹種形式感,壹種幻想裏完美的偶像。

至於那紫衣金袍下到底是人是豬,其實並不重要。

可壹休是那樣狂妄,他不絕不願忍從地卑躬屈膝,膜拜世俗間虛假的榮光。他也不願意和紛紜的世人成為壹夥,溫順和藹從來不是狂僧壹休的形容詞,他鄙視人們虛情的堆笑,空洞的崇拜。

壹休早已看穿流於表面的清規戒律和扭曲的道德規範不過是人們思想上華麗的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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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這位高傲得似乎目空壹切的僧人,其實內心深藏有真情、無比柔軟,日本戰後,民不聊生,壹休都看在眼裏。

某日壹休受邀到將軍足利義政的茶筵。

足利義政壹見壹休,就向其誇耀,祖父足利義滿建有金閣寺,他要效仿建壹座銀閣。然後又把自己收得的珍稀古董茶器拿給壹休看。

壹休說自己也有三件寶貝:天智天皇觀月時墊過的草席,老子的拐杖,和周光坊的茶碗。

足利義政大喜,立刻拿出三千貫錢給壹休定下這三件寶貝。

壹休拿了錢,路上便散給了百姓。他讓弟子將前日乞食放在後院的草席、餵貓的缺口茶碗取來,再去拔壹根圈籬芭的竹子,壹並呈送給足利義政。

足利義政怒不可遏,抓壹休前來。

壹休嚴詞厲色說到:“今也山城壹帶,餓殍遍野,即將反亂,妳還有心熱於茶道的閑事,不惜萬金,投於古董。”

足利義政有所悟,將壹休引為上座。

可惜的是足利義政終究沒能接受勸告。1467年, “應仁之亂”爆發,歷經十年戰火後,繁華的京都化為壹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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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十六歲時壹休住進了與足利將軍家關系密切的幕府禦用禪寺——京都建仁寺。

當時日本佛教表面極其光鮮亮麗,內部卻已是墮落空虛,多武士和貴族子弟,無心向佛,卻紛紛出家到此,借此攀附權貴。寺廟中竟壹時風行比出身、比門第。

壹休對此極為不屑,經常掩耳出堂,說:“今世,叢林山寺之論人,必議氏族之尊卑,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終壹休留下壹句“姓名議論法堂上,恰似百官朝紫宸。”憤然離去。

慕哲大師贊嘆不已並對他說:“現在禪門頹敗,非壹柱可支,但三十年後妳的話將會引起大震動,帶來革新,且先潛心好好修行,忍耐並等待。”

壹休對壹切世俗的形式都不屑壹顧,知覺不正,持戒亦無效。

重要的是感知,找到真我,而非壹味地拘泥於形式,最終禁錮於外在的形式中反倒失去了本真。

在壹休四十三歲時,適逢開山國師百年大忌。

眾僧人聚在壹起誦經,而壹休帶著壹名女子前往,夜宿庵房談情調笑。

這在禪門裏引起壹片嘩然,眾僧人紛紛指著壹休太放浪。

壹休反詰:“名妓談情,高僧說禪,實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在壹休看來,開山國師不會接受那群邪惡敗類的偽僧誦經,不如同女子談情更合乎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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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在世人看來,壹休最瘋狂的事要數七十七歲時和四十歲的盲女歌妓森長達十余年的愛情故事了。

文明二年,仲冬時節,壹休遊藥師堂,聽到盲女森唱艷歌,深深被打動。那天的壹休在《狂雲集》裏寫下:

? “優遊且喜藥師堂, 毒氣便便是我腸。

? 慚愧不覺雪與霜, 吟盡嚴寒秋點唱。”

與被眾人輕賤的森女相愛,讓壹休感到被愛的珍貴和幸福,雖然這時的壹休已經七十七歲,他的愛仍然熱烈如火,他為森寫下了二十余首愛情詩,還大膽將情愛的歡樂表露出來,如:

《題淫坊》

美人雲雨愛河深,樓子老禪樓上吟。

我有抱持睫吻興,意無火聚舍身心。

? 《夢閨夜話》

有時江海有時山,世外道人名利間。

夜夜鴛鴦禪榻被,風流私語壹身閑。

這些詩尺度大到令人咋舌,雖然在當時的日本,禪僧與女人私通是公開的秘密,但是這些禪僧表面上卻道貌岸然,壹些禪僧甚至迫於禁欲的戒律,去追求男色。壹休通過與森的相愛來揭開這些人的虛偽醜態,去喚醒人們對真美得追求。

世人定義“狂”為不合清規戒律,打破世俗規範。而在壹休眼裏,“癲狂”和“本真”本就是壹體兩面,世人拘泥於俗假色相,以幻為真,才是大“癲狂”。

晚年的壹休在酬恩庵修建墓塔,那裏成為他和森的比翼冢。在生命的盡頭,他還許下與森相愛三生的心願:“十年花下埋芳盟,壹段風流無限情。惜別枕頭兒女膝,夜深雲雨約三生。”如此真情著實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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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晚年的壹休寫下《骸骨》,借壹個關於骸骨的夢,警戒世人切壯麗輝煌不過是過眼雲煙的幻象而已。

“人,只不過是副骸骨,外面披上五顏六色的皮,男女相愛,只見色相罷了。壹旦停止了呼吸,肉體腐敗,顏色盡失,愛欲也就消失了。妳再也分辨得出誰生前有錢有勢、誰又是貧窮低賤了,記住,妳臭皮囊下乃是壹副骸骨,正在等著要現出原形。”

這世上的壹切,都是暫時的、表面的。甚至連宗教外在的形式和衣飾,也只是披在骸骨上的表皮罷了。短短壹世為何不脫去了表皮,活得真情自在些呢。

這個“風狂狂客起狂風,來往淫房酒肆中。”的狂僧,在八十八歲圓寂前作遺偈雲:

“須彌南畔,誰會我禪;虛堂來也,不值半錢。”

投筆瞑目而逝。兩位南宋知名禪師松源崇嶽和虛堂智愚在壹休的眼裏半錢不值。

“狂”了壹輩子的壹休至死也仍不休。

這位“破爛衫裏盛清風”的高僧,以壹種狂態悲憫著世人,用桀驁不馴的氣概抨擊宗法的桎梏和世俗的虛偽,身貧道不貧,用真情在當時邪惡橫行的戰後日本裏掀起壹股清正狂飆。

問世間,真樂地,算來算去,還屬寺中。

空空色色緣何在,壹休了卻相思債。

天無盡,地無窮,雪再燃。

壹生風流皆自體,光著頭,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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