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壹個畫家能否承前啟後、功成名就,很大程度上得力於他傳統功底是否深厚。張大千的傳統功力,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曾用大量的時間和心血臨摹古人名作,特別是他臨仿石濤和八大的作品更是維妙維肖,幾近亂真,也由此邁出了他繪畫的第壹步。他從清代石濤起筆,到八大,陳洪綬、徐渭等,進而廣涉明清諸大家,再到宋元,最後上溯到隋唐。他把歷代有代表性的畫家壹壹挑出,由近到遠,潛心研究。然而他對這些並不滿足,又向石窟藝術和民間藝術學習,尤其是敦煌面壁三年,臨摹了歷代壁畫,成就輝煌。這些壁畫以時間跨度論,歷經北魏、西魏、隋、唐、五代等朝代。
歷史上許多人臨摹的畫壹般只能臨其貌,並未能深入其境;而張大千的偽古直達神似亂真。為了考驗自己的偽古作品能否達到亂真的程度,他請黃賓虹、張蔥玉、羅振玉.吳湖帆、溥儒、陳半丁、葉恭綽等鑒賞名家及世界各國著名博物館專家們的鑒定,並留下了許許多多趣聞軼事。張大千許多偽作的藝術價值及在中國美術史上的地位較之古代名家的真晶已有過之而無不及。現世界上許多博物館都藏有他的偽作,如華盛頓佛利爾美術館收藏有他的《來人吳中三隱》,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收藏有他的《石濤山水》和《梅清山水》,倫敦大英博物館收藏有他的《巨然茂林疊嶂圖》等等。師古人與師造化歷來是畫家所遵循的金玉良言。
師古人自然重要,但師法造化更重要,歷代有成就的畫家都奉行“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做法。大千在學習石濤的同時,也深得古人思想精髓,並能身體力行。張大千說:“古人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是什麽意思呢?因為見聞廣博,要從實際觀察得來,不只單靠書本,兩者要相輔而行的。名山大川,熟於胸中,胸中有了丘壑,下筆自然有所依據,要經歷的多才有所獲。山川如此,其他花卉、人物、禽獸都是壹樣的。”他又說:“多看名山巨川、世事萬物,以明白物理,體會物情,了解物態。”他平生廣遊海內外名山大川,無論是遼闊的中原、秀麗的江南,還是荒莽的塞外、迷蒙的關外,無不留下他的足跡。他在壹首詩中寫道:“老夫足跡半天下,北遊溟渤西西夏。”
在大千遊歷過的名山大川中,他始終把黃山推為第壹,曾三次登臨。大千之所以偏愛黃山,主要來自於石濤的影響,黃山既為石濤之師,又為石濤之友。大千說“黃山風景,移步換形,變化很多。別的名山都只有四五景可取,黃山前後數百裏方圓,無壹不佳。但黃山之險,亦非它處可及,壹失足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大千在50歲之前遍遊祖國名山大川,50歲之後更是周遊歐美各洲,這是前代畫家所無從經歷的境界。張大千先後在香港、印度、阿根廷、巴西、美國等地居住,並遊遍歐洲、北美、南美、日本,朝鮮、東南亞等地的名勝古跡。所到之處,他都寫了大量的紀遊詩和寫生稿,積累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素材,同時為他日後藝術的創新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讀書對畫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傳說有人問唐伯虎的老師周臣,為什麽他畫的畫反不如他的學生唐伯虎,周臣說:“只少唐生數千卷書。”與其他成功的畫家壹樣,大千也是壹個用功甚苦,讀書淵博的畫家。他平時教導後輩:“作畫如欲脫俗氣、洗浮氣、除匠氣,第—是讀書、第二是多讀書,第三是須有系統、有選擇地讀書。”畫畫和讀書都是大千的日常生活。過去是如此,借居網獅園後更是這樣,朝夕誦讀,手不釋卷。在外出旅途的車中船上,大千也都潛心閱讀。壹次,大千從成都到重慶,友人托他帶壹本費密的《荒書》。到家後,大千即把路上看完的《荒書》內容、作者的見解、生平以及這位明末清初的四川學者和石濤的關系,如數家珍地娓娓道來,實在令人驚訝。因為這是壹本藝術之外的學術著作。讀書的習慣壹直伴隨到大千晚年。他常說,有些畫家舍本逐末,只是追求技巧,不知道多讀書才是根本的變化氣質之道。大千讀書涉獵很廣,經史、子、集無所不包,並不只限於畫譜、畫論壹類的書。